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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之
第一次看孟京辉的话剧《两只狗的生活意见》时我刚上大学,此剧也刚面世。当年还没有如今铺天盖地的“沉浸式”,“打破第四堵墙”在戏剧舞台上也尚属前卫。一晃十余年过去了,疫情期间因为选择有限,我在三年之内两度重温了此剧。
《两只狗的生活意见》的故事主题带着明显的时代烙印,说的是两条叫“来福”和“旺财”的狗从乡下初来乍到进入大城市,打拼、摸索并一度迷失自我。那时我对话剧的认知很粗浅,在视频网站上看到画面模糊的《思凡》片段,演员手握泥巴冲上舞台把泥甩在观众脸上,以为那已经是对观众极致的挑衅。直到在《两只狗的生活意见》里,看到演员爬到观众席中央抢观众的包并因此和观众发生足以乱真的冲突,方才意识到“打破第四堵墙”不仅局限在物理意义上,意识层面上模糊真实和虚拟的边界,才能让观众更加投入戏剧空间。
十几年前初看此剧时,同时期还有一部类似题材的作品,是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出品的肢体剧《人模狗样》,和《两只狗的生活意见》颇有异曲同工之处。无论是《两只狗的生活意见》还是《人模狗样》,每当看到剧中的“狗”为了能在大都市里扎根生存而曲意逢迎、低声下气的时候,我都不由心酸并几度落泪。动笔撰写此文之时,适逢陈思安导演的《凡人之梦》在戏剧圈内引发小范围热议。经过大量前期案头工作和田野调查的纪录剧场取代荒诞主义,它凭借无数巨细靡遗的真实细节打动了观众。
如今对“定居大城市”没啥执念的观众,也许不会觉得《两只狗的生活意见》“笑中带泪”,他们只看见了笑——搞笑且可笑。想必在他们眼里,能为两条狗潸然泪下的人,也和它们一样在随大流中迷失了自我。而剧中浅尝辄止的搞笑段子和互动手法,也取代主创原本想要传达的“生存不易”的主旨,成为当下观众更深刻的记忆点,但那些陈旧的插科打诨,已在野蛮生长的喜剧生态中泯然众人矣。
值得玩味的是,《两只狗的生活意见》后来又出现过诸多“变体”,或并未被买账,或评价两极分化——前有“哲腾文化”的《两只蚂蚁在路上》,后有李建军导演的新作,改编自卡夫卡同名小说的《变形记》。在李建军的二度创作下,主人公格里高尔成为当下中国的一名快递员,每日为了生计疲于奔波,还得遭遇家人和社会的双重压榨。那用动物形象表现人性的异化、散落着衣物和蔬果的凌乱舞台,的确容易让人穿越到孟京辉的戏剧世界里。尽管李建军动用直播、投影等多媒体手段,但仅仅将卡夫卡笔下的人物做了功能对等的置换,因而依旧未能逃离一部分观众的口诛笔伐。
我相信许多观众并不排斥荒诞化、象征性的呈现手法,只是倘若用花哨的舞台手法包裹略显苍白的内核,的确容易让人产生“欲求不满”的感觉。毕竟我们所处的时代,是高度戏剧化的时代,有什么比回归真实,更能直达戏剧的核心?(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