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右上角微信好友
朋友圈
请使用浏览器分享功能进行分享
近日,正在上海朵云轩艺术馆举行的“三人之行——刘云泉、刘一闻、鲍贤伦书作展”吸引了众多书法爱好者。
三位书法名家的艺术风格各有千秋,对古典与传统却有着共同的追求。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们畅谈了自己的创作心得以及对当下书法艺术发展的独到见解。
“兰竹松”:心有灵犀,别出天趣
走进南京东路步行街上的上海朵云轩艺术馆,仿佛步入闹市中的一方净土。刘云泉、刘一闻、鲍贤伦三位书法家在此次展览中,每人展出了10件立轴和1件手卷。作品的尺幅都不大,散发着高古、素雅、庄重的气息。
若是用外行人的眼光看,他们三人的书法并不通俗,甚至有些难懂,但只要放慢脚步、细心品味,便不难感受到笔墨的纯粹与清澈,心也随之安静。
在上海书法家协会主席丁申阳眼中,他们三人的作品都体现着一种天然的拙趣,运笔挥毫处,不在意为书,不滞于手,不碍于心,一片天真烂漫。
三位书法家中最年长的,是今年80岁的刘云泉先生。他是蜀中名家,笔法高古,拙中见巧,在苍茫浑厚的线条中透露出褪尽烟火气息的恬静,在诗意的栖居中凸显出生命的张力。刘一闻生于1949年,他的书法刚柔并蓄,清丽平和,疏密得当,在淡雅里流淌着清新的书韵。鲍贤伦生于1955年,他以古隶为基,却无陈腐之气,用笔古朴厚重,结体舒展自然,从容不迫而别出天趣。
曾有书法家这样形容三人的艺术风格:刘云泉闲云缱绻如幽兰、刘一闻硬瘦临风若修竹、鲍贤伦朴拙古茂似苍松,好一个“兰竹松”三友组合。他们分别居于成都、上海与杭州,身处三地,却心有灵犀。用刘一闻的话来说:“我们的书法作品面貌不同,但我们的灵魂是相通的。”
的确,他们的艺术风格各有千秋,而对古代书法家的认知、对古典的追求却非常一致,在艺术审美上都追求高古的境界。刘云泉这样形容三人的共同点:“我们追求的都是清澈、干净、温润的艺术,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只求回归古朴,古朴中有智慧。”
丁申阳认为,此次展览不仅是书法作品的展览,也是关于书法审美和理念的展览。当下,不少人都乐见那些气势大、气氛足的大尺幅作品,而忽略了中国传统书写文化中小而精到的部分。此次展出的作品大不过四尺,魅力独特,注重精致,可谓“闹中取静”,值得慢慢欣赏和品味。
刘云泉:玩出天真,玩出智慧
有人把刘云泉称为“书中奇侠”。他一头银发,幽默风趣,颇有世外高人的气质。
刘云泉早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版画专业,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二、第三届理事,第三至第七届创作评审委员会委员,四川省文联常务委员,四川省书法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
刘云泉笑称,自己写书法是一种“玩耍的状态”,平时主要醉心于画画。而他最初写书法就是为了跋画,跋画的文字要求长话简说,短文短句,语感要美,言之有物。所以他写字“喜欢短跑,不习惯马拉松”。
知名美术史论家、中央美术学院薛永年教授用“简逸中存妙悟、稚拙中藏巧思”来形容刘云泉的书法。他对世界、对人生都有自己独到甚至是奇妙的领悟,他的字看似稚拙,实则内蕴巧思,个性很强烈,让人过目难忘。“虽然他的字有些难懂,但一看就知道他的心灵很干净,有修为,也有笔墨根底,讲究形式构成。当今的书画家能得如此境地者,实不多见。”知名书画家吴悦石这样理解刘云泉的艺术。
刘云泉的书、画、人是合一的。他的画与他的书法一脉相承,散淡超脱,既能看到他对点线空间的悉心经营,又妙运天成,两者都是诗意的存在。
在刘云泉看来,艺术是发自内心的自然表达,艺术家要用笔墨真实地表达出这份“心动”。他的艺术创作一直坚持三点:
一是要表现美,绘画与书法无论在风格上如何创新,落脚点都要在美之中。“我们三人都从传统与古典中汲取自己所需,同时又符合美的气象。”
二是要不断完善自己。“我经常把写字的方法运用在画画中,把画画的心得运用在书法里,情不自禁地会流露出一种喜悦感。画画写字就是要高高兴兴的,要有趣味。”刘云泉认为,写字与画画都要“玩出天真,玩出智慧”。
三是要坚持自我,有自我才有新意。艺术家要坚持自己独到的判断,走自己的路。
刘一闻:传统文化如同一片海洋
刘一闻生于上海,祖籍山东,从小受其外祖父、我国著名考古历史学家王献唐先生的熏陶和发蒙。在50余年的书、画、印实践中,他深得苏白、方去疾、方介堪、沙孟海、来楚生、唐云、关良、谢稚柳、陆俨少、商承祚、潘学固、钱君匋等先生的指导与影响,自辟蹊径,形成了典雅醇古的个人风格。20世纪80年代,刘一闻即以典雅清逸的印风驰誉印坛。90年代起,他历任国家级书法、篆刻大展评审委员。2005年在山东临沂“王羲之故居”建立“刘一闻艺术馆”。2015年荣获全国第五届书法兰亭奖艺术奖。
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张海认为,刘一闻是当今众多书画篆刻家中最具古典风格之美者。从取法上看,他于魏晋书风、唐人写经、简牍诏版等古代遗存中多悟其旨。他对历史碑版法帖有深入的研究,取魏晋而下的诸家风神。他对前人的继承并非邯郸学步,无论技法、风貌乃至审美理念,都有自己的创作立场。他主张执笔不必一味中锋,侧锋和正侧锋交并使用而不失稳重洒脱的笔调。同时,他又善于在行草中融入篆隶的体势和笔意,因而更显古朴典雅。
“古雅逸趣”是刘一闻对自己艺术风貌的总结。他的“古”是气质上的苍古,韵味上的醇厚。他的“雅”,是一种不落常格的超尘之气,这在形态上尤其气质上是装饰不出来的,是艺术家的个人修养、学识和性情的自然流露。
自1990年起,刘一闻在上海博物馆从事古代书画研究工作近30年。“在上博工作,让我有幸与古人神交。我对古典的认识主要是四个字——借古开今。”刘一闻对记者说,“当我近距离地欣赏古人的作品,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细节也会点化我,启发我。当然,古人的好并不是一下子就能看明白的,需要年龄、阅历、眼光的积累,更需要前辈的指点。”
除了在博物馆与古人的传世佳作神交,刘一闻还庆幸自己有机会接触到诸多书画界的大家与前辈。“如果仅仅陶醉于自己的书法圈子,看不到更高、更广阔的东西,也许我的眼光就会停留在平平淡淡的水准。”
一个人的眼光决定了他的境界。在刘一闻看来,面对古代书画作品,被感动还不够,还要把对古人的认识一点一点挪到自己的创作中。“看古人的作品,关键要读懂他的气息,然后将这种气息转化为自己的气息,这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熟悉刘一闻的人都知道,他的字一直在变化,因为常常面对古人,他会把内心的触动通过自己的书法笔墨一点一点表现出来。
“学书法不仅要临摹,更要请师长提意见,他们会为你指出你没有觉悟到的问题。如果沾沾自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就容易走弯路。而一旦审美发生偏差,不仅会原地踏步,甚至会倒退。”
维护古典尊严,是刘一闻一贯的坚持。“其实,我们对古典的认识还远远不够,认识古典、学习传统,不是临几幅字帖这么简单。传统文化如同一片海洋,在这片海洋中,提一桶水或许就受用一生。它取之不尽,但也认识不透,需要时间的积累。我们一直在试图看明白传统,但有些人可能到老了也看不明白。唐代书法家孙过庭曾说‘通会之际,人书俱老’,等你明白了,人也老了。”
在传统的大海里畅游多年,刘一闻是怎样辨别书法作品的高下的?他认为,书法并不是看上去漂亮、气势大就一定是好作品。一件优秀的书法作品,必须要体现传统,要耐读,有内韵,有格调,同时也应该是“干干净净”的。
鲍贤伦:人与书相互成全
鲍贤伦在书坛成名很早。1981年,26岁的他参加全国首届大学生书法比赛,就斩获一等奖。他担任过浙江大学历史系教授,也曾任浙江省文物局局长等职,现为浙江省书协名誉主席、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兼职教授。
书法家、复旦大学沃兴华教授一直关注鲍贤伦的书法创作,他认为鲍贤伦在创作上有两大成功之处。一是成功地将小字大写,他的隶书受简牍书法的影响很大。秦代的竹简字很小,他把它们写大了,小字写大颇具难度,因为小字重韵味,而大字重气象。鲍贤伦的书法实现了小字大写的转换,不仅写出了自己的风格,而且写得雍容大度。二是他成功地写出了隶书的书卷气。近十几年来,写简牍书法的人很多,但是成功者甚少,大都只是学习皮毛,鲍贤伦却难得地写出了书卷气。
近年来,鲍贤伦的创作受到书坛的极大关注,他专攻隶书,以碑崖为主体,以简牍为附丽,形成了朴厚苍茫的个人风格。“最入古,最风格”是他长期探索的感悟所得。“鲍贤伦通透的艺术观念使得他不仅成为当代隶书发展的开拓者,更成为具有先锋意义的创新典范。”上海书画出版社社长、总编辑王立翔说。
在鲍贤伦看来,从事书法实践的人要“两条腿走路”,一条腿要入古,求法度、求技法,另一条腿则要养性情。所谓性情就是书者的修养、风度、人格气象在作品中的生发。技法永无止境,养性情更是难上之难。
“中国当代书法实践经过三四十年的发展,出现了可喜的现象,书法人口大幅增长、书写技法水平明显提高,但也有一些创作层面上的粗鄙化、平庸化以及雷同化的倾向,形成这种倾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只注重笔墨,忽略了人的修身与养性是重要的原因。”鲍贤伦说,“书法创作既是书法(法度)问题,也是人(性情)的问题,风格是人与书相互成全的结果。人与书法在相互作用中完成文化的人文意义。”(陈俊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