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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樱伴墙生,折花需踮脚
——《我们为什么需要诗歌》序
作者:吴 蓓
我与重生素未谋面,但我们都在一个叫作“山明水秀-前吴之后”的微信群里。本书编者王少杰、潘丽云都是重生成长的见证人,他们不辞辛劳,本着要为家乡、为文学、为历史留下一个见证文本的朴素愿望,主动整理编辑这本厚重的《我们为什么需要诗歌——吴重生诗歌艺术评析》,让人肃然起敬。作为“前吴后人”,我实在无法置身于“文本”之外。
我认真阅读了重生的诗。对于惯读旧体诗的我来说,重生的诗有如一束年轻的光,惊艳了不一样的时光。情感表达可以如此酣畅淋漓,意象安排可以如此重叠连绵,语言作为工具可以如此率性地驱使。没有格律的束缚,可以随内容变化而创新形式。重生的诗歌世界里没有忧愁哀伤,而是一派光明,即便是千年传承的思乡母题,重生拨动的也是向往美好的那一根琴弦。每一首诗里都藏着一个不一样的吴重生,每个读者感受到的,也是不一样的世界,但重生一直信奉并遵循的“给人光明和温暖”的诗歌创作理念,相信每个人都能从他的诗中感受得到。
《我们为什么需要诗歌——吴重生诗歌艺术评析》,王少杰、潘丽云编,作家出版社,2023年9月
读了重生的诗,再读这本评析集。此书对重生作者层面的知人论世,文本层面的文化解读,艺术层面的分析评判,接受层面的认知感悟,林林总总,都有了多维的角度。而通过对吴重生诗歌艺术的评析,也为“我们为什么需要诗歌”交出了一份答卷。
重生让我感触最深并相形见绌的,是他身上洋溢着的那股子精气神。这股精气神,可以用积极进取、坚韧勤奋之类的词来形容。重生笔头之勤快,作品之高产,不能不令人咋舌。十年不到的光景,就出版了《你是一束年轻的光》《捕星录》《太阳被人围观》三本诗集,还不包括上百万字的散文和评论。我感佩重生敢于标举“一日一诗”的盟誓,最终结出一树月亮,照亮一方诗坛。
之所以感佩,是因为难能。有人好奇:重生对诗的执着,后面的驱动力究竟在哪里?这便触及了这本书要探索的问题:诗是什么,重生为什么要写诗?
诗是人类所独有的精神附属,是人类心灵向真、向善、向美的矢量所交汇成的一种能量、一道景观、一束光明,可以让我们挣脱尘累、洞穿黑暗、嗅取花香。每一个人,不管智愚,无论童叟,或在此际、或在那厢,或踏恒河、或经刹那,总会有与诗意遭遇的种种机缘。故而人人皆可为诗人,有人的世界终归有诗,诗是永恒的。
诗是永恒的,诗的基本功能如载道、言志、叙事、抒情、表意、娱乐等,也历代相延。但与不同的社会制度相映合,诗的功能也表现出一定的社会属性。不同的社会,不同的时期,诗人写诗的动机因功用的不同而体现出一定的差异性。比如在古代,读书人写诗可以博取功名利禄,可以往来酬唱进入高端文化圈,因此写诗成为读书人的必备技能与基本生存状态。诗文书画为一体,而诗居首位,哪一部文人别集都少不了诗。在那些个年代,“我们为什么需要诗歌”,根本就不成为问题。
数千年的诗歌传统,因制度与语言的大变革而有了新旧分水岭,曾经读书人普遍的一种生存状态成为少数人的一份职业,一种基本的文字技能成了诗人的独门暗技,诗歌的问题便出现了。随着社会的急剧发展,发展经济成为迫切需要,精神文明的脚步一时未跟上,诗随文学一起被边缘化。今天的诗人光凭写诗能谋生吗?在诗歌稀缺的年代,诗是一种奢侈品,重生因此呼吁:“今天我们以诗歌的名义/相互加冕为文化贵族。”这或许是社会给予重生的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地理环境塑造了当地人的体魄、性格和审美,内化为人的文化基因,并对文学作品进行无孔不入的渗透。反过来说,一个人的文学作品里,总是闪烁着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五彩斑斓的光。我读重生的诗,同样是在其中破译自然地理、人文地理的肌理和密码,在其中寻找和思索偶然中的必然、具象中的群体。我曾试图举一些诗集中的例子,也确实找了一些,但后来发现,一些显在的例子容易找,而一些隐在的、多重指向的例子,我或是不必将它指明,或是无法三言两语道明,或是即便道明了,别人也不以为是,只得作罢。好在本书的评论家们已经做出不少精彩的解析,而我自己在此过程中,也已然获取了许多的快意。
我们共同的家乡浦江,历史上诗文昌盛,流风余韵直波及今日。重生作为吴溪之后,爱写诗就更不稀奇了。他从先祖吴莱那里真切传承了“奇正开合、纵横变化”的诗风,诗歌本身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时代特色和人间烟火味。他用作品回答了为什么需要诗歌、怎样创作好诗歌,还将诗歌问题指向了我们应该如何推广和宣传我们的诗歌作品,以达到诗歌对于时代应该发挥的作用。
在重生诗集的扉页,我看见他的爱女吴宛谕的赠言:“浅樱伴墙生,折花需踮脚。”不禁回眸再三,欢喜得紧。
吴溪又一代芝兰,已芬芳扑鼻。
(作者系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文化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