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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玉冰
从小说《夜幕下的哈尔滨》及其后来一系列的连环画、广播剧、电视剧等衍生作品,到2021年的电影《悬崖之上》,再到2023年的新片《极寒之城》,以哈尔滨为故事空间背景的谍战想象与都市传奇一直不断被书写。在这个意义上来看,刘轼聿的长篇小说《哈尔滨的冬天》无疑是这条文学发展脉络上新的收获。
《哈尔滨的冬天》 刘轼聿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
整部小说以哈尔滨这座“远东之都”为谍战风云的汇聚之地,但故事偏偏从西伯利亚铁路上的一列火车写起。豪华的车厢、神秘的旅客、凶残的土匪、无情的杀手……刘轼聿在小说一开始就为我们上演了一场场扣人心弦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只是相比起阿加莎经典小说中的波谲云诡更多发生在不可见的人心深处,《哈尔滨的冬天》开场的一系列火车案件则更具动作性与画面感。特别是齐公子的保镖们和土匪成阵列展开枪战的场景,甚至可以说已经突破了传统谍战小说的写作范畴,而加入了一些战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元素。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哈尔滨的冬天》开场的这列火车是一趟驰骋在西伯利亚铁路上的国际列车,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神秘旅客、列车警察、侍者与保镖。而以这趟跨越欧亚、最后直抵哈尔滨的火车作为小说开篇,也决定了整部小说后来高度国际化的写作基调。当小说情节随着火车到站,进入哈尔滨之后,共产国际特工、伪满洲国高官、日本谍报头目、国民党间谍、贪婪的商人、英国侦探、托派分子、黑道势力、前清遗老、访苏归来的记者等更为复杂的面具、身份、欲望与利益集团便纷纷登场,这场发生在哈尔滨的谍战大戏由此成为当时远东政治局势,乃至世界政治舞台的一个精彩缩影。
进一步来说,《哈尔滨的冬天》中人物身份的国际化与复杂性也延伸到了小说的物质细节描写与叙事结构内部,构成了整部小说国际化氛围的重要组成部分——即1930年代的哈尔滨不仅是全球不同地区各色人士的流动、聚集之地,更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特色物产和消费商品,甚至是沙皇时代遗留下来的六百吨黄金,也只有放在哈尔滨,才有可能被市场消化和洗白。小说中的物质质感与核心事件都由此得以构建。而在小说的具体写法层面,《哈尔滨的冬天》采取了每章由不同人物角色交替叙述与拼贴视角的写作手法。四十五章故事,四十五次视角转换,沿着时间的轴线,共同拼贴出一个“万花筒”般的谍战故事与哈尔滨高度全球化的城市地景。这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叙事策略,和小说中隐秘的人物身份与复杂的行为动线之间,彼此呼应,相得益彰。
同时,哈尔滨这座城市的本土特色在小说中也被表现得比较充分。作为哈尔滨人,作者刘轼聿有意在小说中突出了太阳岛、花园街、霍尔瓦特大街(现中山路)、索菲亚教堂、尼古拉大教堂、马迭尔宾馆、中东铁路俱乐部等一系列真实的地区、街道与建筑,这就为读者生动地还原了哈尔滨这座城市的某种历史与地理质感。
最后,我们也完全可以将《哈尔滨的冬天》的这种小说结构与写作方法放置到更为悠久的中国谍战小说和世界侦探小说传统中来加以理解。比如另一部著名的以哈尔滨为背景的谍战小说《夜幕下的哈尔滨》,开头也是从哈尔滨火车站写起。在这个意义上,《哈尔滨的冬天》就具有了某种和《夜幕下的哈尔滨》对读的可能性,而从历史时序上来看,《哈尔滨的冬天》也完全可以视为《夜幕下的哈尔滨》的“前传”故事之一。又如小说中的关键情报人员代号“乌鸦”,作者也已明确指出这个代号和《爱伦·坡探案小说集》之间的内在关联。小说主人公高轼珩善于演奏小提琴这一人物设定,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福尔摩斯,甚至小说《哈尔滨的冬天》中还真的出现过一名侦探人物——白慕维,而他的侦探事务所也恰好被设定在英国伦敦,这其中的致敬含义不言而喻。至于小说中数学家破译密码的相关情节和书写方式,则显然传承自麦家《暗算》《解密》等“特情小说”传统。
总的来说,刘轼聿的新作《哈尔滨的冬天》,一方面从人物设置到写作手法,都充分展现了1930年代哈尔滨的世界性面相;另一方面这种身份的复杂性也对应着整个故事情节的曲折和精彩。与此同时,这种“世界性”的文学想象又并非“悬浮”的空想,而是有着哈尔滨真实的历史地理和城市空间作为基础。整部小说又继承并延续了世界间谍小说乃至侦探小说的文学传统。在真实历史背景与类型文学传统的交汇点上,我们更能看出《哈尔滨的冬天》的独特魅力之所在。(作者单位:复旦大学中文系)
原标题:万花筒般的叙事、高度国际化与在地性的融合——火车、哈尔滨与谍战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