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　丽　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副院长、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五星红旗在华夏大地冉冉升起。尽管远在澳门的葡萄牙殖民地政府早早下令，严禁任何人对新中国成立表达喜悦，但在当天，澳门镜湖医院院长柯麟的家里率先高挂起一面五星红旗，引得其他澳门民众纷纷效仿。一时间，鲜艳的红旗在濠江两岸飘扬，共庆祖国获得新生。

这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感人一幕，最近这段历史也通过珠澳两地“文化走亲”交流活动被再次呈现在舞台上。作为珠海与澳门合作创排的首部舞台艺术作品，融合两地演艺力量共同呈现的原创现代粤剧《无声的功勋》近期在珠海大剧院首演。该剧由澳门中华文化联谊会会长梁华担任出品人，梁郁南担任编剧，导演为王东旭，特邀梅花奖获得者黎骏声担任男一号柯云A角，而来自澳门的朱振华则饰演B角，珠海市粤剧团吴思明出演女主角，以珠海市粤剧团为主要创作班底。该剧根据原籍广东海丰的“红色医生”柯麟潜伏澳门的真实事迹改编，为了更好地挖掘柯麟在澳门生活工作的细节，团队多次前往澳门实地采风，追寻这位杰出的地下工作者、著名医学教育家的昔日足迹。

潜伏是一个人的战争，没有响亮的号角，看不到战火硝烟，却同样充满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在粤剧《无声的功勋》当中，代号“中共特科10号”的柯云医生正是这样一位隐蔽战线上的英雄。心怀对革命的信念与党的忠诚，他奉命潜伏澳门，与敌斗智斗勇，团结澳门进步人士，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赢得澳门贤达以及穷苦百姓的广泛信任和爱戴。该剧始终牢牢把握住国民党特务章一逵追杀“中共特科10号”为行动主线，多次展现柯云与章之间斗智斗勇的周旋，再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澳门风起云涌的历史。通过柯云医生在战乱中为贫苦华人施粥赠药扶危难、争取华人医生手术权、兴办医院学校、设立育孤院、培训澳门中国青年救护团、参与香港“文化名人大营救”等真实事件，该剧在他与澳葡政府警察、国民党反动派、无良奸商等敌对势力悬念迭出的生死较量中，展示中国共产党人为了澳门人民福祉和新中国的解放事业坚毅隐忍、无私无畏、忍辱负重、前仆后继的精神风采。

粤剧《无声的功勋》中塑造了柯云医生多面立体而鲜活的人物形象，从大爱无边的医生职业，到坚定隐忍、机智果断的潜伏革命者身份，从为保密身份而对母亲、对妻子、对兄弟深怀愧疚，到为普通贫苦民众和流浪孤儿的悲悯同情，再到与曾经的同僚、今天的敌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每一面都塑造得丰满生动。历史上的柯麟医生在澳门义诊行医，深得人心，凭借善举、义举征服了澳门民众和开明士绅，从而得到他们支持，为顺利展开革命工作聚集了人气。1946年，柯麟当选镜湖医院第一任院长，镜湖医院成为他掩护地下工作、救治革命同志的基地。值得一提的是，该剧设置的反派角色章一逵同样也是非常立体的，章在抓捕“中共特科10号”的过程中，有过多次的挣扎，从怀疑自己曾经的战友和救命恩人柯医生就是追捕对象，到最终可以抓捕柯云归案时却由衷敬佩对方，展现出这个人物复杂的内心。

“无声”“无名”是革命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隐蔽战线上众多革命者的常态。开场时那一段女声的幕后吟唱便带出了他们的心声：“无声，是暗夜里深藏的电，无名，是迷雾下的孤胆独行。信念，在向死求生中淬炼，忠诚，在义无反顾中证明。”剧中，柯云以医生的身份作为掩护，为革命同志提供避难所，而其特殊身份也需要对家人守口如瓶。为此，他带着新婚妻子智英远离故土漂泊濠江，隐姓埋名。哪怕后来年轻的弟弟也成为革命同志后，兄弟俩也互不知道对方身份，直到多年以后，谜底才慢慢揭开，艺术地再现了柯麟从早年投身革命到新中国成立之后公开身份的心路历程。

无声并非失语，言行亦能润物无声。《无声的功勋》结尾有段非常精彩的戏：为庆祝新中国成立，镜湖医院门前搭起了竹牌楼，民众纷纷走上街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弥漫，牌楼倒塌了一角，而炸牌楼的正是一直对柯医生穷追不舍的反派章一逵。面对章一逵的叫嚣，澳门民众纷纷怒斥其行径，并表达了心声——共产党为澳门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又一件善事，赢得了人心，如果柯医生是共产党员，那我们衷心拥护！听闻此言，章一逵也不禁被民众的呼声所触动，为柯云无私奉献的大医精神和高尚品格所折服。戏里戏外的柯医生凭着无边大爱，把革命的种子润物无声地播撒在澳门的土地上，赢得了澳门各界人士的尊重和爱戴，为爱国统一战线的建立、为澳门的进步和繁荣作出了杰出贡献。

信念无言，仁爱无边，润物无声。正如剧中柯医生在祖国获得新生后感言：“二十年，信念从不变，二十年，践我诺言。只为穷苦百姓开新天，孤胆独行无悔无怨。”相信观众通过《无声的功勋》，通过粤剧这一传承大湾区文化血脉的独特艺术形式，不会忘记那些像柯麟医生一样，为革命事业和人民幸福而坚守信念、信守誓言、严守纪律的革命前辈们的功勋。（罗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