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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的创作 要离现实越远越好
曹保平说自己对于原生家庭的感受是很强烈的,一方面,曹保平认为生活中有着无数这样的例子,“这是生活施予你的,是进到你骨子里的像血液一样的东西。这是一种日积月累的过程,会影响你的创作。”而另一方面,曹保平认为现实主义的创作离现实越远越好,这样才能达到你想要的最好的高度。“在我的创作中,很少会把现实中的某一件事原封不动地搬过来,或者稍作乔装打扮,然后变成一个新的。”
曹保平认为创作和生活永远是两回事,“我觉得真正好的创作其实是和生活没有关系的,是在创作本体中寻找或者开辟出自己想要表达和想要达到的东西。生活对于创作的作用其实是在骨子里的,把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搬移到你的创作中白描下来,一定不会是好作品,好作品一定是反哺生活的。”
曹保平举例说,艺术也好、创作也好,本质上是一门手艺。“手艺不是说你砍一截树带回来放在那就行,它需要精心打磨,你要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把它做成一个东西,这个过程其实很像创作的过程。手艺涵盖的东西非常多,包括你的知识积累、人生观、世界观以及审美。审美源于你对大量的作品的阅读和感受,在这个基础上,你才可能创造出一个能称之为艺术或者作品的东西。”
所有的情绪 碰撞到了极致就是疯狂
作为华语犯罪类型电影领军人物,曹保平之前的《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追凶者也》等作品,从现实主义出发,逼近角色审视其生存状态,在痛苦绝境中迸现出人性本真。这令曹保平的电影呈现出冷峻与炽热共存、戏剧与平实互生的奇观生态,形成自己独树一帜的气质类型。
每一次拍摄,对曹保平来说都是一场贪婪的创作之旅。曹保平袒露“自己有极端的制作嗜好”,扎实生动的故事文本、细腻真实的表演情绪、严格周密的实景拍摄,每一步都力求“狠”到极致,迸发出浓烈的生命力,让观众感受到狂风暴雨般的情绪力量。
在《涉过愤怒的海》拍摄片场,曹保平更是处处追求极致,亲自上渔船实景拍摄,晕船也坚持全程;为了逼真拍摄玩命,演员黄渤和张宥浩在片中迎着地铁追逐的一场戏,是真的地铁迎面开来,曹保平还觉得“50迈”有些慢,让司机再开快些,张宥浩说最近的时候感觉自己距离地铁就三四米。曹保平对表演上的把控细节要到达每一个表情,面对影帝黄渤,导演也会细抠其台词表情的衔接节奏,称“表情也是词”。
曹保平被称为“NG狂人”,永远在提更高的要求,50米高空9次NG,水中拍摄一镜8条,海上1镜拍摄3天……对于曹保平“疯狂极限”的拍摄操作,黄渤调侃说“导演有时候不近常理与人情”,但正因此,黄渤对其大加赞赏,“只有这种贪婪,才能让曹保平成为中国电影里的一匹狼,起码有十个像曹保平这样的导演,中国电影类型才会足够的夯实和丰富。”
曹保平创作的“疯狂与狠劲儿”,也感染着每一位演员,对于演员们的极致表演,曹保平表示非常满意,“所有的情绪碰撞,到了极致就是疯狂。”
导演很重要的一个工作 是找到对的人
曹保平的《烈日灼心》曾诞生了三位影帝:邓超、段奕宏、郭涛三人同时斩获上影节影帝殊荣,成为中国电影的一段佳话,而这显然离不开曹保平对演员表演的“苛求”。
曹保平认为导演很重要的一个工作,就是找到对的人,谈及《涉过愤怒的海》的几位演员,曹保平评价说黄渤的外形可塑性很高,表现力也很强,“之前《烈日灼心》的时候我也有找过黄渤,让他演其中一个角色,但是很遗憾由于档期问题没能合作,所以,这次我们很早就聊这事了。黄渤现在还是一个很拼的人,不管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这一点对于很多功成名就的人来说比较难做到,但是黄渤现在还是一个很能冲、很能拼的状态,这个戏适合他。”
曹保平说:“对于演员而言,比较难的就是他是否愿意把自己交给导演。”让他高兴的是,拍摄《涉过愤怒的海》,黄渤和周迅都给与了曹保平足够充分的信任。
《涉过愤怒的海》是曹保平和周迅继《李米的猜想》之后的二度合作,曹保平称赞周迅是很拼的演员。“比如有一场她在水下的戏,她其实非常害怕,最后还是成功克服了对海水的恐惧。还有一场戏是黄渤在海边石子地上拖着周迅走,这是周迅要求的,那条一遍一遍地拍,她的背被划伤得特别厉害。”
对于金丽娜和李苗苗这两个角色,曹保平认为演员需要表演的能力,要具备表演的宽容度,周依然和张宥浩两位演员完成得很好,“有很多戏很难拍,拍得也很辛苦。比如周依然拍那场尸体的戏,光化妆就化了好几个小时,因为她要化全身的死妆,那个样子把她自己也吓到了,还要在那里躺一天,挺不容易的。张宥浩也是,他的动作戏,还有很多比较极致的戏,都完成得很好,他演的李苗苗这个角色需要一点点的扭曲和神经质。”
曹保平认为片中的每个人物都是一个比较庞大的复合体,如何把这个庞大的复合体里面细微的层面呈现出来,而不会把观众带偏了,这其实是比较棘手的问题。而演员的完成程度,显然事关重要。
“天上下鱼”是最初设计的 而蜻蜓则是意外彩蛋
艺术电影通常关照内心,希望是有思想有灵魂的表达;而剧情片、类型片则主要面对观众和市场,曹保平说自己一直在做尝试,希望他的类型片中有不同风格的杂糅。“比如我做一个悬疑加警匪片,大的形状是悬疑和警匪,小的地方又要能找到你想要的表达。我希望在我所有的电影里都有一个支撑,能够有不同的表达,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类型片。”
在《涉过愤怒的海》中,梦境的隐喻与视觉呈现就是曹保平追求艺术表达的一个表现。曹保平认为梦是最具备隐喻性的一种工具和载体,老金被吊在桥上的镜头,其实就是娜娜心中她和老金的关系呈现。“其实可以吊在任何地方,之所以选择了那里,是因为我们在海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无数个那样的架子,它需要运输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海带,架子很高,下面是海面,很壮观、能够带来很强的视觉冲击。”
“天上下鱼”的场景给与观众视觉冲击很大,曹保平说做这场戏的时候预设的体量比较大,“这部电影是一个充满商业气质的剧情片,是需要一些视觉冲击力的。对于我而言,这些视觉设计需要和情节人物完美统一在一起,所以,我们就在剧本写作的过程中设计了这样一个桥段。因为天上下鱼,鱼铺满路面车辆会打滑,这可能会是最后导致三个车相撞的原因。从功能性的角度来讲,这一段就能营造第二幕的高潮。”
而在李烈和老金最后在船上的那场戏中,有非常多的蜻蜓飞来飞去,曹保平说一开始在剧本上其实是没有这个设定的,但是拍摄那天,海上的雾很大,到下午四五点时,蜻蜓就开始在海面上聚集,不断在镜头前飞来飞去。“再加上雾茫茫的海面,灰色的天空,色调以及画面呈现的味道特别符合李烈在那一刻狂迷的心理状态。这其实存在画面前后不接的问题,但是因为它太有意义了,不容易碰到,所以我们还是决定把这个场景抢下来,后期又用 CG 做了一部分补充。这也算是一个天赐的意外彩蛋吧,这个细节带来的压抑感能非常直接地传递给我们。”
曹保平的电影总被认为“狠”、“后劲儿大”,曹保平说自己其实并不在意它叙事的强烈性和冲突的激烈性。但是,希望它真实,会有强烈的现实感在里面,“这就需要在一个高度假定的叙事范畴里,还原或者说力图模拟出一种极度的真实。另外,要求演员表演达到一种自然主义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来平衡剧情片在高度叙事下可能产生的虚假。”
在曹保平看来,电影是需要多样性的,一直以来,电影都有一种激荡人心、让人在其中感受到狂风暴雨一般的情绪的力量,“我们也需要这种电影的存在,但是,这种类型的电影好像越来越不常见了,所以,我希望能够有这样一部电影被喜欢。”(张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