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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越
《唐代藩镇研究》 张国刚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唐德宗死后,唐顺宗掀起“永贞革新”,试图增加中央集权,反对藩镇割据,摆脱宦官势力。然而时机不足,主事者又志大才疏,导致这场革新以失败告终。在宦官的胁迫下,顺宗被迫让位于太子李纯,这位李纯就是创造了“元和中兴”的唐宪宗。唐宪宗在裴度等人的辅佐下,展开了一场彻底解决藩镇割据的战争。
元和七年(812年),魏博镇发生内讧,田弘正被将领们拥立为魏博主帅,田弘正向朝廷输送贡赋,表示尊中央安排,献魏博六州版籍,请求归顺朝廷。借此,裴度、武元衡等主战派积极主持朝廷解决藩镇割据问题。这种态度引起了割据藩镇的痛恨,他们先行贿收买,后公开威胁,这都不能阻止主战派对他们动武的决策。而后藩镇更是派刺客暗杀武元衡和裴度,宰相武元衡被当街刺死,御史中丞裴度则身中三剑险些丧命。在这种威胁下和朝廷主和派的压力下,宪宗皇帝依旧拜裴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将讨伐藩镇的事全权委托,坚持主战到底。
四面出击的唐朝军队,与疲于应付的割据藩镇,在几年的对抗下,随着李愬雪夜袭蔡州平定了淮西吴元济的叛乱,解决了淮西骚乱。加之魏博镇田弘正的归附,影响到了淄青镇的平定,这也促成了河朔其他藩镇的归顺。河朔三镇自安史之乱以来六十多年后,终于重新回到中央的怀抱。在短暂的中兴后,唐朝的顽疾再度暴露,错误的削兵政策,朝廷赴任节度使的处事失当,赏钱被克扣,习俗被侮辱,带着以胜利者自居的态度,使得河朔三镇再次反叛。这次反叛后,朝廷再也无力收回此地,藩镇割据的问题一直拖到了宋朝才真正被解决。
藩镇问题是唐代的一个独特的历史现象,唐王朝自从安史之乱后,藩镇问题尾大不掉,一直伴随至唐朝的终结。这些割据势力既没有像南北朝时期那样形成一个个割据王权,又不像东汉末年那样割据与中央界限不清。对于难以遏制的分裂势力,唐朝与之对抗、妥协,这种情况竟然维持了一个半世纪,这一历史现象值得人们深思。(吴越)
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张国刚的《唐代藩镇研究》就是针对唐代藩镇这一特殊历史现象进行的深度剖析。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就是,人们通常把“藩镇割据”当做一个不可分离的历史词汇来看待,这会让人们产生误导,似乎所有的藩镇都是分离中央的割据势力。藩镇似乎天然就是和中央抗衡的,似乎两者只能你死我亡,不能妥协不能相互依靠。这本书就是从方方面面详解藩镇复杂的历史现象。
藩镇本是因为中央集权所延伸出的问题,唐朝设立藩镇之初也是为了加强对边疆的控制,本质还是为了巩固中央集权。而后的安史之乱打破了这种制度的平衡,也演化出了各种功能不同的藩镇。
书中作者将唐代藩镇分为四类:第一类为“河朔割据型”,以河朔三镇为代表,除此之外还有易定、沧景、淮西、淄青这些主要由安史余孽组成的。他们是“藩镇割据”的主力军,河朔三镇数量小,但对唐朝中央的冲击很大,使得政治、军事、经济方面都受到河朔三镇的影响。第二类为“中原防遏型”,以宣武、武宁、忠武、泽潞、河阳、义成六镇为代表。另外河东、河中、陕虢、山南东、金商等五镇,专为遏制河朔三镇而设置的,同时肩负着保护东南漕运的责任。第三类为“边疆御边型”,分西北疆和西南疆两部分。西北疆包括凤翔、邠宁等八镇,西南疆包括山南洗、西川等九镇,设立目的是为了防御吐蕃和西南少数民族。第四类为“东南财源型”,包括浙东、浙西、淮南、荆南等九镇。它们是唐朝中央的钱粮仓,负责供给维护唐朝中央的运作。
由此分类可以看出,人们通常所说的藩镇割据,仅仅是第一类藩镇。而且这种割据,也并非人们想象中认为这一地区已经完全脱离了唐朝中央,甚至在风俗上也开始胡化。在作者的研究中我们能看到,事实并非如此。唐朝的政策法令在河北地区曾施行过,中央在河北仍有人事调动权,河朔三镇的学子也有来长安应科的人。尤其是唐朝设立的监军院和进奏院,成为朝廷与藩镇沟通重要部门。朝廷通过在藩镇设立监军,可以了解地方情况,监视地方动向,随时向中央传递军情。在藩镇中监军也是受到重视和礼遇的,朝廷的旌节多半由他们奏请授予,相当于是藩镇合法性的代言人。进奏院则在中央与藩镇间往来传达文件、传递信息、办理杂物、提供住宿等事宜,是中央与藩镇的基础沟通渠道。
在作者的研究中可以看到,这两个机构反映了唐代割据藩镇的特殊性,既想游离于中央之外不受约束,又不能彻底否定中央自立门户。在作者分析的藩镇动乱四种形式中我们也能看到,除了反叛中央以外,无论是士兵哗变、将校作乱还是藩帅杀部下都属于内乱。而且大多都是下克上式的反叛,这让藩镇内部存在着极大地不稳定,所以藩镇对于中央的需求,也是基于自身结构性的需求。很多时候务必需要更大的权威以及下层士兵难以触及到的规制来维护自身的安全。
书中也对藩镇各种问题以及制度方面的缺陷给出了解析,比如“中原防遏型”藩镇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御遏制河朔三镇,其设立的本初也是局部调动发挥部队最大的组织能力。然而事实上这些藩镇节度使们对于围剿河朔三镇并不上心,如果没有了河朔三镇的威胁,这些藩镇又为什么设立呢?现在节度使们能享受的待遇和权力不都是河朔三镇带来的吗?所以,这些藩镇更希望的是维持现状,而不是任何一方的做大做强。再有河朔三镇的强大对中央就没好处吗?当我们从书中了解到,自从河朔三镇强大后,中央反而没有了东北方面契丹的压力了,藩镇的设置虽然让中央苦恼,但那时的唐朝却也无力解决裁撤藩镇后的问题。维系现状或许不只是藩镇的想法,人们也更能从中了解藩镇问题的复杂性,绝非我们通常理解的“割据”“分裂”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