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右上角微信好友
朋友圈
请使用浏览器分享功能进行分享
作者:于国鹏
第十四届全国美展山东作品展(中国画、油画)6月1日至7月14日在山东美术馆举行,共展出作品397件。
其中,被评选为省展优秀奖的91件(中国画50件、油画41件)作品,展至6月5日结束,因为这些作品要前往全国美展中国画、油画展区,参加第十四届全国美展的最终角逐。
6月4日上午,我来到山东美术馆时,展厅里的人很多。看画的专业人士自然有专业的眼光和专业领域的收获,对普通观众来说,从这些画作中近距离体会和感受美与时代融合碰撞的新鲜感,也不虚此行。
看的虽是同一个展览,但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独特印象和感受。这些作品稳稳当当地扎根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其中不乏新奇浪漫的艺术想象,虚实相生的创作手法又生动地展示了传统的文化精神与美学精神。
人间烟火里的生活百态
无论是中国画还是油画,画家截取的都是普通的生活场景,描绘的多是普通人。
画家选择的日常生活画面展现出朴素自然的人生百态,有亲和力、感染力、穿透力。这两年,各地游客到淄博“赶烤”的热度持续。何邦辉的油画《淄博温度》,正是取材于淄博烧烤。看着这个画面,我们好像能听到晚间烧烤摊那份特有的嘈杂与喧嚣:桌上的小烤炉烤着肉串,油滴到炭火上,滋滋作响;人们围桌而坐,有兴致勃勃聊天的,有埋头吃东西的,有拿着啤酒瓶喝酒的,还有年轻妈妈正在照顾打盹的小孩……这种场景,去过烧烤摊的都无比熟悉,看着就让人有代入感。
这件作品并非一丝不苟的写实,而是属于写意风格,对人物和场景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变形和夸张。让我这个外行来理解的话,这种不太强烈的变形与夸张,确实能够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人在那种微带酒意的状态下旁观世界的不平衡感、朦胧感和距离感。
很多作品的主角,都是我们身边的普通人。正在地里忙着收地瓜的农民,巧手编织渔网的渔家女,奋力往山顶运送设备的泰山“挑山工”,刚刚结束排练的舞蹈专业的女学生,充满阳刚之气的黄河钻井队的钻井工人,城市街道上正在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社区里正义务为群众理发的志愿者,给实习医生讲解传授传统针灸技术的中医名家,演出间隙在后台休息的庄户剧团演员……他们都是普通人,但他们都具有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充满奋力前行的力量,画面捕捉到的仅是他们生活中的某一瞬间或某一片断,依然能持续绽放出一种特别的光彩。
我注意到,这些作品中有好几件是描绘渔民和渔家生活的。油画《耕海晨歌》抓取到了一大早热闹的赶海场景,国画《黎明中的北岛渔港》表现的是黎明时分北岛渔港忙碌的一角。国画《枕海暮归人2》表现的则是傍晚时分渔船满载而归的收获场面。正带着大家干活的“船老大”,表情平静而沉稳。船上是一筐筐新捕的带鱼、鲅鱼。看着这样的场景,耳边似乎就响起了古筝曲《渔舟唱晚》的欢快旋律。
画家为什么选择这些题材去描绘这些普通人?我想最主要的还是来自于现实主义创作的艺术传统。在这种传统中浸润成长起来的艺术家,自然而然地会从自己最熟悉的生活入手寻找创作素材。山东靠海,很多画家本身就在沿海地区长大,或虽非出生在海边但长期在海边生活,对海、对渔民和他们的生活都特别熟悉,把眼光投向这里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
现实主义创作从来不是陈旧和保守的,其中天然地包含着对新事物的好奇,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面向未来也是现实主义创作的一个艺术维度。从这次画展中能明显感受到这一点。
我们能看到最新的大国制造、高新科技,包括国产航母、高铁、探月工程等。韩潇的《梦圆九霄》、丁奕翔的《早春》,不约而同地把视线对准了我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和探月工程。揽月九天,梦圆九霄,我国航空航天事业的高速发展和辉煌成就让人看得心潮澎湃。在这些题材上,画家的想象力是汪洋恣肆的,表达方式是多姿多彩的,又给作品增添了许多浪漫主义色彩。
这种时尚感、时代感并非只体现在“高精尖”领域,而是刻画进社会生活的肌理之中。单晓东、单正朔合作的国画《爷爷的新朋友》描绘了一个普通农家小院里老两口剥玉米的劳动场景,但爷爷还在忙活着另一件事——下象棋,让普通的事情变得不那么普通了,因为他的对手是一位“AI下棋机器人”。看看爷爷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已深深沉浸在与这位新朋友对弈的快乐中。从这个作品中我们能生动感受到,大数据、人工智能这些曾经很生分甚至很神秘的高新科技,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融入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艺术家在记录新时代、书写新时代、讴歌新时代的创作中,用作品承担起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的艺术使命和文化担当。
生活与艺术交融的文明之美
评价一件艺术作品好不好,主要是看其有没有新鲜巧妙的艺术构思和表达,还要看有没有让人感觉“余音绕梁”的艺术韵味。看上去漂亮,还能让人味之不绝,这才算得上是好作品。
要想做到这一点,艺术家在构思与创作过程中就要注意把握好形、神的关系,处理好虚、实的结合。看了这个展览之后,我们对此或许会收获一些更直观的理解和感悟。
在把握形与神的关系方面,我们追求形神兼备的艺术标准。形与神原本是哲学领域讨论的一对概念,后来逐渐被引入艺术领域。东晋大画家顾恺之在谈到人物画时,强调“以形写神”,即画人物不仅要注重外貌外形的逼真,还要努力把人物的精神气质表现出来。
外貌外形属于有形的东西,可见可感;精神气质则是无形的,须意会而不可言传。怎样以“形”写“神”呢?顾恺之主张“迁想妙得”,就是要充分发挥想象力才行。
通过想象和联想,创作者能以“形”写“神”,而观者亦能由“形”而悟其“神”。例如,李玉旺的作品《筑梦》,主角是建筑工人。在现实生活中,广大建设者以高度的自信,凭借高超的技术,支撑起诸多令世人瞩目的大国工程。他们在为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助力。从他们的灿烂笑容里,我们感受到一种敢于创新创造的自信与自强精神。这也正是筑梦、圆梦的核心精神所在。刘璐璐的《基石》,表现的是泰山“挑山工”群体。他们在陡峭的山路上拾级而上,正同心协力向山顶攀登。从这群充满力量的背影中,我们能感受到“埋头苦干、勇挑重担、永不懈怠、一往无前”的泰山“挑山工”精神带来的强烈心理冲击和情感鼓舞。
在处理虚实关系方面,我们崇尚虚实相生的美学思想。清代书画家笪重光在《画筌》中,就表达了对“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的欣赏。要想营造出这样虚实相生的意境,就需注重画面的布局与疏密结构,充分细致地考虑有画部分与无画部分的比例关系。无画部分并非“无”,而仍然是“有”,是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是为了给观者提供一个驰骋想象的广阔空间,让观者通过想象与联想,收到“画在有笔墨处,画之妙在无笔墨处”(清代戴熙《习苦斋画絮》)的艺术效果。
这个本领还真是许多艺术家的长项。比如,李恩成的《滴翠》画的是花草,又在画面的左上方留出一片空白。恰恰是那片空白,那个看过去不可测的辽阔远方,给人以无限遐想,想到生命、时间、永恒……
通过以“形”写“神”的方法,在虚实相生之间,生活之美与艺术之美相互交融,共同塑造着我们的文明之美。(于国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