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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 婷
电影《野孩子》以《今日说法》报道的“流浪兄弟”事件为原型,以马亮和轩轩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之间发生的故事为主线,描摹出“事实孤儿”的群体画像。导演殷若昕用细腻柔和的手法表现沉闷严肃的社会议题,试图在营造马亮和轩轩的生活困境之外,用翱翔的鸽子、灿烂的烟花、明亮的森林、鲜艳的童画等意象,传达更深刻、更丰富的悲悯情绪。
所谓“事实孤儿”,即父母没有双亡,但家庭没有能力或没有意愿抚养的儿童。影片通过呈现“事实孤儿”的处境和遭遇,表现了个体的善良,并试图寻找深层的社会原因与解决方案。
在导演细腻、灵活的镜头语言下,隐藏着马亮对轩轩深层的情感变化脉络,从中亦可一窥马亮的内心世界与行为动机。第一层情感是怜悯。相对而言,马亮的处境比轩轩好很多,年幼的轩轩尚无独立的行动能力,常常食不果腹,马亮出于怜悯而帮助他,让他远离痛苦之地。第二层情感是共情。这在马亮想要离开轩轩的那个雨夜有了最为明显的爆发,因为身受,所以感同,他知道自己的离开对轩轩而言意味着什么,因此能够无比共情轩轩的恐惧与伤痛,便不忍心离开,转而以更为平等和耐心的方式对待轩轩。第三层情感是救赎与成全,也有了甘当人梯的托举意味。马亮把小时候的自我投射到轩轩身上,他照顾轩轩就像在重新养育小时候的自己。
从怜悯到共情再到成全的情感变化过程,也是兄弟二人情感加深并双向奔赴的过程,三种以个体的善良为起源的情感,在困境与冷漠的捶打之中慢慢生根、生长,绽放在银幕上,从而有了感人至深的温情力量。
被抛弃的孩子内心是一团废墟,曾经的亲情是仅存的柔软之地,因此他们很容易对生而不养的父母心存幻想。肺癌晚期入院的大毛,弥留之际仍然请求警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爸妈来找我,千万别告诉他们我是这样的”,对马亮而言也是一样的,“我妈会回来找我的”,类似的声音一定在他心中响起过无数次,但现在的他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性,也只有直面废墟,才能找到重建的可能。电影后半段,在马亮因轩轩不听话而情绪爆发时,轩轩仍然幻想着妈妈回来找他,这时马亮连着几句喊向轩轩的“你妈不要你了”,也是他喊给自己的警告和宣言,是无力的歇斯底里,也是血泪的觉悟。在电影推进的过程中,轩轩也从原来的“要妈妈”转变成了“要哥哥”,这不是所谓“争风吃醋”或“画蛇添足”,而是“事实孤儿”群体做出的思想层面的转换,是电影从个体层面对切肤之痛的生动表达。
电影观照社会上的“生而不养”现象,从马亮和轩轩这对“难兄难弟”身上,可以看到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经受的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在他们之外,电影还描摹出“事实孤儿”这一群像,他们混迹街头,无所依靠,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被不法者利用。作为极为敏感的话题,电影并没有对“作为父母的个体”表达过多的评价或态度,而是以孩童的视角为切入点,表现了母亲留下的念想和父亲的缺位。
导演殷若昕的《野孩子》和前作《我的姐姐》都是现实题材作品,二者都装载了诸多社会议题,但《我的姐姐》的社会关注度更高,因为话题的波及范围更广,《野孩子》的出现,体现了导演为小众群体增加关注的社会责任意识。
《野孩子》也很容易让人想起是枝裕和导演的《无人知晓》和《小偷家族》,只是《野孩子》在表达上更稚嫩。导演殷若昕采用了更明快的叙事节奏和更鲜明的视觉效果,但在叙事线索上略显混乱,并且在表达类似话题时,《野孩子》的表达力度有所削弱,导演更小心翼翼地呈现每一个群体的难处与两面性,尽量让影片没有那么尖锐。(胡 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