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右上角微信好友
朋友圈
请使用浏览器分享功能进行分享
作者:李晓东
聂耳与《义勇军进行曲》的故事,已成为全民族的共同记忆,何南的叙事长诗《号角》成为这一谱系中的最新成果。诗作以聂耳的成长历程为经、音乐成就为纬,刻画出伟大音乐家和共产党员的崇高形象。《义勇军进行曲》作为全书标志意象,最后出场,而又隐于云端,余音氤氲、动人心弦。
上海,是聂耳人生经历中最为重要的地方。正如《号角》序言作者,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白庚胜所强调的,“在上海,聂耳找到了他人生的重要舞台。这座繁华都市不仅为他提供了广阔的艺术视野,更让他有机会和田汉、夏衍等革命先驱相遇相知。他们为了共同的理想信念,携手并肩,用音乐和文字唤醒民众,传递着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聂耳23年的短暂一生中,1930年7月至1932年8月、1932年11月至1935年4月,两度在沪长住,时间达4年7个月。离开故乡后,除短暂赴北平、东渡日本两月即逝外,聂耳全在上海度过。在这里,他完成了一个自发的反抗者到自觉的革命者的飞跃,完成了“谋生为第一需要”到“以解放国家人民为第一追求”的飞跃,完成了单纯的艺术爱好者到革命艺术家的飞跃。《号角》采用诗文相间的形式,每章前的文字类似诗之序言,简略交代背景,精准引出诗章,主要在“叙”;而诗言志、歌咏言,于叙述同时,强化抒情,夹以议论,取法继承《桃花源记》《滕王阁序》《卖炭翁》的体例风格。诗回顾赞扬聂耳伟大一生的同时,重点突出了他在上海的学习、生活、工作、革命,核心在于体现上海对于国歌作者、对于国歌诞生的无可替代的作用。
长诗名《号角》,源于1933年田汉介绍聂耳入党时,推荐信中写道:“此青年胸中有火,可熔炼成民族号角。”虽然此句未出现于诗中,但全诗无不熔铸这样的精神。正是上海滩的革命之火、艺术之火、民族之火,将来沪避祸谋生的聂耳,熔炼成了以音乐为武器、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的无畏战士。诗中写道:“进步书籍让聂耳生出火眼金睛/他看得出,上海光鲜的背后/是强烈的不平,是血泪的纷纭/进步书籍无疑是聂耳的钙片/他瘦弱的外表下,是铁铸的精神。”
1915年,《新青年》的前身《青年杂志》在上海创刊;1921年,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随之,左翼文化蓬勃而起;1931年,中国共产党领导、以鲁迅为旗帜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虹口成立,相应地,戏剧、音乐、木刻等各艺术门类的左翼组织,成为中国文化界的向导。“偌大的上海有多个面孔/它是革命的前沿,涌动着斗争的因子”,如何把人物具体经历写进诗,是一个重大挑战,尤其是现代派色彩的短诗成为诗坛主流的时候。诗人何南以聂耳学滑旱冰开篇,闲笔带巨笔,引出主人公蜕变的关键。
聂耳在上海的学习、生活、工作,是繁忙的,也是琐碎的、千头万绪的,如何以诗的话语表现出来?诗人敏锐把握住了聂耳成长的关键,以一个个“引路人”指引着主人公的成长成才成名成器之路。郑易里、黎锦纾、田汉、夏衍、安娥,他们共同的身份,都是共产党员。正是党的引领培养,使聂耳从生活无着的演员、艺人,一步步成长为坚定的革命者。《号角》第十二章《生命中的阳光,知音田汉》中,作者何南以澎湃的诗句,写出澎湃的聂耳,“聂耳还谈到他对革命的追求/梦想如炬,想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他渴望强大意志,充实革命理论/语气无论烈焰张天还是溪流潺湲/都令田汉无比震撼/——这是山一样高的信任啊/在白色恐怖下,面对一个陌生人/这些话题如炸药一般危险”。
“心事浩渺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是鲁迅1934年写的,“静默的雷声”部分化用聂耳的精神导师的诗句,动静相辅相生。低沉的声音下,是岩浆般热烈的情感和无所畏惧的献身精神。“1933年1月底,春意萌萌/这天,原本最寻常不过的日子/却注定让人铭记终生/——这是聂耳的‘生日’/这是人生腾飞的重要节点/每一个分秒都浸透了激动/……赵铭彝和田汉是聂耳的入党介绍人/夏衍是聂耳的入党监誓人/他们的肩上,是伟大的使命/如今,新的血液输入革命的血管/他们的眼睛里,同样的火苗在升腾/室内是封闭的,但感情在喷涌/环境是静谧的,但心在剧烈跳动。”诗人何南用最饱满的激情与聂耳心灵相通,仿佛和读者一起回到那个伟大的时刻。
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这一天,是聂耳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也为国歌的诞生奠定根本与基础。“诗缘情而绮靡”,《号角》既是平实的、质朴的,但同时也是情感激越的,用强烈对比的手法,抒发出聂耳的蜕变飞跃。“从此,聂耳不再是那个聂耳/他是一名光荣的中共党员/有主义照耀,为党旗而红/他挣脱了迷惘,意志更加坚定/从此,聂耳仍是那个聂耳/那个‘拼命三郎’,那个音乐天才/那个点燃所有人情绪的明星/从此,他心里容纳的人和物更多——/物在黑暗终极处/人在社会最底层。”最后两句堪称神来之笔,凸显出成为共产党员的聂耳怀抱希望、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创作态度。正是这种态度和上海这座红色都市,使他走到时代最前沿,唱出时代最强音。
“晨光熹微中/聂耳渐渐明晰了前行的方向”,这个“方向”,通向民族救亡、通向民族解放、通向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于是,《义勇军进行曲》,在上海徐家汇的“小红楼”诞生了。(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著作权保护与开发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