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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文艺部原主任、高级编辑 刘玉琴:
看了这个戏,觉得编剧徐棻老师了不起,已有80多岁的高龄仍充满艺术想象力,有激情有魄力,向徐棻老师致敬。
川剧《尘埃落定》是根据矛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阿来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改编的。小说主要写的是四川康巴藏族土司制度逐渐衰亡的过程,其中人物性格奇特、情节荒诞。表面上看,写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真真切切的人物,但字里行间暗含着巨大的隐喻和象征。生活和幻想时常融在一起,历史和现实常常掰扯不开。能将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浓缩成两个小时的川剧,能将抽象变得比较具象,改编得如此干脆利落,足见徐棻老师的概括、提炼和超越性的思考能力非同一般。
同时,主创人员的二度创作也很精彩。全剧巧妙地运用象征性的表达,以傻子的视角揭示土司制度走向灭亡、红汉人进藏、农奴迎来翻身解放的必然,视角别致,舞台呈现清新独特、凝练生动,是一次从文学思维到戏剧思维、文学形象到戏剧形象的成功转换。既提取了原作精华,又有所超越;既体现了川剧的传统韵味,又不乏现代美感,为优秀小说改编为戏剧提供了借鉴和示范。
任何一部文艺作品,要从“优秀”走向“精品”,最终成为“经典”,修改打磨是必然环节,这是艺术生产的良性运动。基于精益求精、从高原走向高峰的深切期望,观看过程中有几点想法,跟大家交流。
首先,对人物角色的塑造需要进一步打磨把握。如关于二少爷傻与不傻的连续性问题。表面上看傻子就是傻:他为奴隶求情、为卓玛挡皮鞭、想让卓玛和奴隶都成为自由人,说别人不敢说的、想别人不敢想的,这一点让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所以看起来很傻。但实际上他又是比较正常的:他有对肉身的欲望、对权力的占有欲,清醒时还能对“我是谁、我在哪里、怎样才能当土司”等种种问题进行追问、思考。全剧的开篇也说奴隶土司制度在延续,只有傻子看到了明天。这说明傻子不傻,看上去冒傻气的东西只是一种人的本性的自然流露。二少爷傻里傻气的戏剧动作和人物的内在本质,是对立统一的。这一点在作品前半部分呈现得比较清晰。
但到后面部分,土司领着人去打仗,傻子在寨子里留守时,傻子好像完全正常、清醒了,与特派员对抗、对奴隶发号施令,开寨门准备迎接“红汉人”等,让他身上之前的傻气荡然无存。这时候他之前本性流露的的“傻气”似乎中断了,包括人物的戏剧动作,完全成了一个正常人。人物的质的规定性,傻子身上的自然率真的本性,没有延续下来。作品应该对人物形象的傻里傻气的外表和内在的自然本真,在动作、表情、形态上有一个比较完整的设计与延续,这样看起来前后一致、过渡自然,合乎情理。
另外,其他人物性格可以再丰富一些。比如傻子的哥哥,好像从最初出场到最后下场都只有一副面孔,表演和动作设计可以更有层次一些。再比如麦其土司,虽然说话行事干脆利落,但总是一个腔调,也显单调。人物的性格也需要有一点变化,这样看起来更符合生活、更真实。此外,傻子的母亲二太太和新来的三太太,人物背景、性格、心理活动轨迹应该是有区别的。从傻子的受冷落、受歧视看,二太太应该是活得比较小心、委屈的角色;而三太太则是新宠,比较霸道、歹毒,在种不种植罂粟、种罂粟赚了大把的银子、是否种粮食等问题上,应体现出两人的差别,哪怕只是细微的表情和态度上的差异。现在两人没有体现出差异性,面对种罂粟赚来的大把银子同样都是载歌载舞、欣喜若狂的,这样显得人物的面目比较模糊,两人的角色定位可以进一步清晰、有层次一些。
第三,麦其土司带家人去成都游玩,留下傻子看家。傻子有一大段唱,其中有愿奴隶得温饱,愿奴隶都自由等意思。这时,能否让他想起卓玛?希望卓玛也得到自由?这样他和卓玛的情感线也更加丰满。这与后面他见到塔娜像卓玛,让塔娜嫁给他,以及最后卓玛对他的思念也起到铺垫、呼应作用。
最后一点,就是结尾管家、特派员,还有傻子死了那一场,感觉有一些匆忙。几个人物的收场,尤其是主要人物的收场,可以再饱满和有力度一些,这样揭示的含义和意向性会更深刻一些。
(光明网记者康慧珍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