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右上角微信好友
朋友圈
请使用浏览器分享功能进行分享
西南民族大学藏学院教授 德吉草:
感谢国家艺术基金这次召开川剧《尘埃落定》的二改研讨会,本着求真、求实的艺术态度,再次征求各位专家、学者对《尘埃落定》川剧版的修改意见,作为两次参会者,我个人认为这种态度值得我们学习。
就《尘埃落定》的文本而言,我个人作为早期的读者到后期的批评者,可以说已经看过多次;但作为一名观众,在剧场观看川剧《尘埃落定》,还是第一次。尤其是现场还有很多年轻观众,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川剧艺术与时俱进的魅力所在。
首先,从一个观众的角度来讲,川剧《尘埃落定》给人带来很新鲜的感觉,演员的艺术表现力很好。其次,徐棻老师的改编非常成功,更加突出了原著的精髓和主题。个别情节设计凸显了在其他同类艺术创作中被遮蔽的主旨,删减了一些具有争议的话题,重心重新转移到对傻子的形象塑造上来。作为文本中一个大智若愚的代表人物,傻子少爷的形象,我个人认为是阿来对个人身份和边缘文化的另一种展示,隐含着边缘文化在远离中心文化地域时所表现出的矛盾、焦虑以及对自我身份意识的不断确认。这个故事发生的区域在嘉绒藏区,在文化区域上来说,这里属于藏文化的边缘地带。
藏族传统文化的中心地带在卫藏。西藏康区和朵麦地区都称之为“朵康”。“康”在藏语里是“边疆”“边陲”的意思,藏族文化对传统三大区域的划分非常准确,分别用“法”“人”和“马”三个词来概括三大区域文化的特点。“卫藏”即“法区”,指代这片区域文化佛法昌盛,凸显了中心腹地、佛教圣地众多的文化特质。“康区”凸显的是人,康区的地形地貌沟壑纵横,山峦叠翠,民族之间交流频繁,形成了这片区域文化多交流、多融汇的特点;这里的人们多崇尚武士,崇尚英雄主义精神。“安多”地区即“马区”,因为这里地域辽阔,草场广袤,游牧文化较为突出。“朵康”一带也是多民族文化不断碰撞、交流和融合的地带。
小说《尘埃落定》故事发生的原生地属“朵康”一带的嘉绒地区,所以故事里才会有“土司”“白汉人”和“红汉人”,才有了围绕着土司制度历史文化背景下的“尘埃落定”和历史的不可逆转性。川剧《尘埃落定》对这一点的把握非常准确,可以说这次改编比第一次更好。尤其是对傻子少爷悲悯之心的发掘,既是对藏族文化的进一步贴近,也是对人性共通的价值取向的彰显。所以,台下的观众朋友们都可以无障碍地接受它。
《尘埃落定》的文本很丰富,改编需要花费很大的心血和勇气,也需要对藏族文化有一定的把握和驾驭能力。在讲述故事原发地时,建议把“康巴高原”改为“嘉绒藏区”,以尊重历史现实。
无论是改编成川剧还是其他艺术样式,主要突出的应该是以下三点:第一,民族性。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民族性中带有人类文化中的共同价值越多,就一定具有世界性。所以我们在突出民族性时,既要尊重历史事实,又要给艺术创作一定的自由空间。第二,区域性。这个故事发生的区域就在嘉绒藏区,“嘉绒”的字面意思是指大渡河流域从事农业生产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农区,所以文本中才会有“种罂粟”“炒小麦”等场景描写。我们在艺术创作上一定要注意表现文本中的区域文化特点。第三,时代性。尘埃到底落不落定?有些人说尘埃要落地,有些人说尘埃不一定落地。无论怎样,这是一个反映土司制度终结和新的历史即将到来的时刻,预示着生命的更替与新生。
傻子在临死的时候说:“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愿意回到这个美丽的地方。”阿来在文本里给了我们许多“意在言外”的东西,我们的艺术家需要通过艺术形式,不断发掘和表现文化真正的内在和灵魂。也就是说,回到文本本身,我们也许真正能够找到“意在言外”的历史文化原型,以帮助我们塑造形象更加饱满、寓意更加深刻的“傻子少爷”“卓玛”和诸多人物。
(光明网记者贺梓秋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