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仰之

　　《局外人》的叙述始于主人公默尔索母亲的去世，结束于默尔索的等待死亡，而改变默尔索命运的也是一个意外枪杀阿拉伯人的案件。小说以死亡联结整体，故事结构和语言表述呈现出精妙的构思。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为我们揭示了世界荒诞、虚无的本质，书中对自由、荒诞、正义、反抗等主题也做了深刻阐释。

　　《局外人》的情节并不复杂，由两个部分构成，前部分描写了默尔索参加母亲的葬礼、与女友玛丽约会、与邻居萨拉玛诺和莱蒙的交往、在沙滩上意外杀死阿拉伯人、沦为阶下囚等情节；后半部分则陡然转变，一场又一场的庭审、逼仄的牢房和不间断的说话、无休止的思考。前半部分事无巨细、絮絮叨叨地描述了诸多生活琐碎，而大量细节又在后半部分的庭审和思考中一一重现，并成为影响案件判决的决定性因素：为妈妈守灵时抽的一支烟、喝的一杯咖啡，都会影响到评审团的内心倾向，甚至成为断定默尔索心灵冷漠而残忍的证据。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小说以主人公默尔索第一人称叙述。简单的一句话却在平静的叙述中将默尔索与常人的世界相区别，然而，他的行为让人更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冷漠：他不光在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和母亲下葬时没有哭泣，还拒绝见母亲最后一面，守灵时竟然在母亲棺木前抽烟、喝咖啡、打盹。他的“冷漠”同样体现在他的爱情生活中：当玛丽提出结婚时，默尔索的回答是“无所谓”“怎么都行”。在面对奔丧和恋爱时，默尔索给予的是生理的反应，缺乏应有的正常心理体现。于是，这样的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人，而是一个地道的“局外人”。

　　默尔索命运的转折点来自于另一个生命的“死亡”，默尔索因为刺眼的阳光而枪杀了阿拉伯人，但这并不是最后判处他死刑的真正原因。总检察长判定，默尔索在“精神上”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样一个和社会格格不入的人，必然会蓄谋杀人；另外，在阿拉伯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默尔索向尸体又开了四枪，表明他并不是一个不幸事件的受害者，而是一连串事件的设计者。因为与社会脱离，而被社会抛弃，作为一个社会边缘人，默尔索如实地为我们讲述了自己的生活和遭遇，但却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没有人给他一条活路。

　　按罗兰·巴尔特的说法，加缪的风格是写作的零度：“风格极为简约，句子短促，实录。”毫无疑问，不论是语言风格还是故事结构，《局外人》都进行了精心地构思。这些叙述元素在情节的演进中浑然一体，生动地呈现出一个“局外人”的生存处境，小说试图探讨的深刻主题也随之凸显出来。

　　加缪在《局外人》中赋予主人公默尔索另类的反抗方式，即以一种冷漠、沉默、无所谓的态度看待社会, 以内心的绝对真实对抗荒谬的现实世界。他剥去了生死感情问题上的悲喜, 以一种极其冷静的态度对抗荒诞社会，最终被荒诞扼杀, 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加缪曾在美国版《局外人》的序言中指出：“他（默尔索）这并非是麻木不仁，他怀有一种执着而深沉的激情，对于绝对和真实的激情。”默尔索并不是冷漠，他只是拒绝撒谎，拒绝夸大他的心中所感受到的东西，以迎合社会的游戏规则。

　　默尔索在面对这荒诞的社会所表现出超脱的本性行为，也让读者看到他的坦承、自然。他在荒诞中保持自己的本真，思考社会的荒诞，将自己的命运与社会整体联系到一起，成为社会的反观者。在“局内人”眼中，这种自由和解脱是奇怪的，因为在“局内人”眼中，他是一个“局外人”。（于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