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见大,展现屯垦戍边激情燃烧的岁月
刘玉琴(《人民日报》文艺部原主任、高级编辑):
豫剧《戈壁母亲》别具一格地刻画了一位大情大爱的女性形象,通过她的经历和成长,折射出兵团成立初期激情燃烧的不平凡岁月。这部戏表面是描写一位伟大的母亲,实则是母亲身后的那个群体、那个时代。这样的价值开掘与人性升华,在戏剧创作中具有独到之处。个体叙述中体现家国大义,以小见大,别有洞天。
全剧节奏可以更明快、紧凑一些,可在音乐渲染和悬念张力上设计得更有层次性和吸引力,增强整部剧的戏剧性。主题曲的音乐、唱词可再打磨,使之更优美,更能感染观众的情绪。整部戏通过对特殊环境下女性大情大爱的刻画,折射和颂扬兵团精神,可考虑适当融入一些当今的思考,使得面向更宽广的观众,具有更深刻的精神引导。
梳理剧情脉络,理顺人物关系
李春喜(中国文联理论研究室原副主任、研究员):
豫剧《戈壁母亲》的时代精神带给人十足的惊喜感。此次修改在保持前一版创作状态的基础上,增加了反映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初创时期生活状态的内容。该剧在强调母爱情怀、塑造女性群体的同时,很好地表现了兵团战士们的奉献精神,以及这背后所体现的中华民族善良、坚韧的民族性格。
任何优秀的艺术创作,一定是创作主体经过反复的构思、斟酌之后而拿出的叙事方案或策略。本剧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梳理清楚剧情脉络,理顺人物关系,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如柳月季与钟匡民的情感关系,以及他们离婚的原因,因前史交代不清,有模棱两可之嫌。另外,钟槐去哨所应是他自己的意愿,若由其父钟匡民以历练为由调走,这对主要角色的形象有损害。柳月季带着儿子背井离乡千里寻夫到了边疆,丈夫先与其离婚,再让她与儿子分离,抽空她心中全部的精神寄托,后面的剧情就无法顺利发展,人物成长也趋于不合理。
深入挖掘关键戏份的思想内涵
黄在敏(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研究院原院长、研究员):
这部戏讲述的是“戈壁母亲”,如何解决好传统美德与时代精神间的交融,并且向时代价值升华,是成功的要点之一。主角柳月季身上展现出的传统美德,与母爱情怀、革命情怀之间产生了共鸣,是这部戏“一改”后最大的特点。
要歌颂兵团精神、歌颂“戈壁母亲”,如果在柳月季这一角色身上下的功夫不大,这部戏的思想任务就很难拔高。钟匡民和柳月季的关系线仍然不够清晰,对于钟匡民的很多行为缺乏合理的解释,少了必要的细节铺垫。“抗洪”那场戏,革命的价值与意义都在此处得以体现。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一切的情感,都在共同的屯垦戍边的过程中理解、释然、和解。因其重要性,对于这场关键戏份的思想与情感内涵的挖掘,还需要更丰富一些。
捋顺剧情逻辑,结尾落点在“戈壁母亲”
宋官林(国家艺术基金理事会理事、国家京剧院艺术总监、一级演出监督):
豫剧《戈壁母亲》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演绎的一出荡气回肠的天山赞歌。“戈壁红柳”是当代中国戏曲中艳丽夺目的意向,它的精神温润人心。
剧本目前已经很流畅了,但仍需把握它的准确性,剧情发展的逻辑要捋顺,如钟匡民的离婚原因,是反抗包办婚姻,还是因为脑部中了弹片命不久矣,不愿连累妻子?《戈壁母亲》最后一定要回到“母亲”。现在的结尾,集中在儿子钟槐及儿媳小兰身上,建议做些调整,收在“戈壁母亲”上。
演员表演要注重“人物感”
汪荃珍(河南豫剧院党委书记、一级演员):
戏曲的表现力,一定程度上依赖于演员对角色的理解和把握。在表演方面,演员们应用心体验人物的内心,准确把握人物关系和对所处环境的真实感受,遵循戏曲艺术的美学神韵,充分调动戏曲艺术唱、念、做、打的表演手段。对于一些年龄跨度大的角色,演员要特别注意“人物感”,不同年龄段要有所区分。另外,台词是演员的基本功,找到字词发音的最佳状态,才能在表演时与观众共情。
戏中舞蹈的部分发挥得特别好,对剧情起到了充分的推进作用。有一个小问题,即季节性区分不强,灯光和舞美对季节性的呈现再明显一些会更好。最后,结尾一定是收到“戈壁母亲”身上,展现“戈壁母亲”的伟大和兵团精神的光辉。
删减冗长内容,提升戏剧质量
单跃进(上海京剧院原院长、一级编剧):
这部戏很好地体现和秉持了兵团精神。豫剧《戈壁母亲》弘扬的兵团精神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屯垦戍边精神,二是牺牲、奉献精神。
舞台演出是一个接受的过程,这部戏展现的历史背景质感很真实,打动人心,但具体的人物关系及剧情逻辑一定要理顺。钟匡民和柳月季的感情线是支撑这部戏最重要的路线,因此两人结婚的前史、离婚的原因、感情态度等,都需要交代清楚,否则会影响后续的剧情发展,无法给人物的行为赋予合理的心理依据。此外,整部戏想要叙述的内容太多,节奏有些冗长,可适当进行删减和调整,进一步提升戏剧质量。
强化剧情合理性
李建平(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原主任、教授):
豫剧《戈壁母亲》的主要问题在于剧情的合理性。首先,钟匡民脑部中了弹片,戏中是在师部医院做手术,但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师部医院并不具备脑部手术的医疗水平;其次,陈工程师与柳月季养女钟柳的认亲戏份中,为了戏剧情境而故意绕圈子,显得过于刻意,也弱化了故事的感动成分。
“杀驴”的戏份,我认为有些不合适。“驴”在艰难的条件下护送柳月季和钟槐、钟柳到新疆,有救命之恩,在屯垦戍边的生活中,面对饥荒困难时,不应该因为人有困难而把驴杀死。“驴”承载了特殊的情感寄托,像家庭成员一样,这里可以通过驴来对人的品格进行延伸。
做好戏剧文本对文学文本的转换
李利宏(河南省文化艺术研究院原院长、一级导演):
这部戏的一个重要基础是原著小说,下一步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更好地进行戏曲文本对文学文本的转换,目前仍存在一些问题。如第三场中,从“接生”“杀驴”到“抗洪”,一个个事件推动着故事情节与人物命运的发展,但这里的推动力都是外力,忽略了人物成长的内在因素,人物内心情感显得不足。又如,在主观叙述和客观描述上,存在一些混淆。戏中柳月季有句独白“柔腰板压不弯”,作为角色而言,这是内心精神的传递,不涉及别人对她的评价,也不涉及自我评价。接下来,人物语言还需要进一步精炼,以便更精准地塑造人物形象。
“杀驴”戏份是整部戏的核心,驴和柳月季是命运相连的,一种拟人化的形象。驴驮着柳月季、钟槐、钟柳三人进疆,遇劫匪、挡风沙,有救命之恩,后面迫不得已要杀驴救人,建议不要让钟匡民用枪打死,而是在争执过程中枪走火误杀,这样的处理对观众而言更易于接受心理接受。这场戏凸显的是“救命”,和前面的“接生”好好联系起来,从接生到救众生,是柳月季人物升华成长的过程,目前这里还有一点欠缺。
主题曲应真正入情、入心
徐志远(安徽省艺术研究院创作部原主任、一级作曲):
豫剧《戈壁母亲》很好地诠释了兵团精神,演出质量很好。剧情方面,建议不要把所有的灾难都加在主角身上,以承受灾难来表达情怀,应更加注重人物内心的变化和成长。
这部戏的音乐值得肯定,为现代剧的音乐创造提供了很好的经验。唱腔上,豫剧的张弛有度,充分表达了中原文化高昂的特点。主题曲略有瑕疵,感染力不强,歌词没有很好地起到概括、烘托的作用,旋律显得简单化,没有真正做到入情、入心。
舞美设计应为角色增光添彩
苗培如(中国儿童艺术剧院一级舞台美术设计):
豫剧《戈壁母亲》再现了兵团成立初期屯垦戍边的艰苦岁月,兵团精神感人至深。舞美设计方面,“一改”后的舞美基本上满足了剧情发展的需要,但仍有可完善之处。首先,舞美应突出表现人物性格的元素,如红柳、胡杨树等,建议通过灯光的处理带给观众更鲜明、直观的感受。其次,目前整部戏着重表现艰苦年代被风沙侵蚀的戈壁滩,建议结尾处适当展示建设后的美丽新疆的风貌,以及几代兵团人艰苦奋斗的结果。如此,戏剧情感会更加饱满,观众的满足感也会更强烈。
在适应戏曲特色的情况下,舞美的设计理念如何像虚拟化方向改进,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比如柳月季面对“驴”表达心声时的唱段,应该有特殊灯光来强调和加强戏剧感。舞美的展现,应配合塑造角色,为角色增光添彩,使用景语来进行烘托和表达。舞美设计可适当调整,使之更符合时代的发展。
(光明网记者产娟娟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