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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陶冶 曾爱伊
近期,改编自知名悬疑作家蔡骏的小说《地狱变》的电视剧《二十一天》引发热烈反响。该剧通过“地上救援”与“地下求生”两条叙事线索,展现人在受到威胁时所面临的理性与欲望的博弈、善与恶的较量,此外,借助视听艺术所特有的剪辑技法,不同时空穿插交错的叙述方式,使观众沉浸在营造出的奇幻世界中。与此同时,《二十一天》在叙事层面所暴露的问题也给近期大热的悬疑类型影视作品敲响了警钟。
《二十一天》作为国内“悬疑+灾难”的开创之作,在国产悬疑剧十分成熟的拍摄方式基础之上,进行了大胆的“移植”与“嫁接”。灾难片因其强烈的视觉刺激、奇观化的灾难场景,使画面和剧情极具震撼力。人物在极端条件下所展现的求生本能,也传递出了强烈的情感信号。尤其是在CG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使得灾难片的呈现更具沉浸感。《二十一天》利用“地陷”这一情节,将故事发生的物理空间延伸到了地下百米,在压缩了角色的行动范围后,更增加了情节的悬疑度。
作为一部悬疑作品,《二十一天》十分注重“悬念”的设置。首先,观众的全知视角与剧内见证人、主人公的内视角形成了信息差。当地下的补给线已经打通,罗浩然依旧隐瞒着一切,利用物资挑拨人心,甚至抹黑何小光,要置之于死地,此时的戏剧矛盾被激化至顶点。同时,地上、地下的双线交织,体现了创作者对叙事节奏的把握。此外,该剧灵活加入了插叙、倒叙等叙述手段,对国产悬疑剧的叙述方式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创新。
其次,不断坍塌陷落的大楼与物资耗尽的倒计时犹如剧中设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与“不定时炸弹”,紧紧地牵动着观众的心。救援的成功与否将导向不同的结局,这一悬置的不确定性成为了整部剧集悬疑叙事的动力源。一方面,观众期盼着何小光能够发现补给线,给其他人带去生的希望。另一方面,双方势力的颠倒又会带来新的博弈,加深对人性与良知的拷问。在悬念不断叠加的过程中,也释放了无尽的想象空间,不仅延宕了观众的情绪,还因审美期待的延迟满足激发了更强的观看体验。
总体来说,《二十一天》在形式固化、类型饱和的剧集市场迈出了勇敢的一步,这也为其他追求差异化、优质化的作品做出了榜样。从场景布置到画面构图,从光线影调到色彩搭配,该剧力图呈现灾难情境下的极端“真实感”。但为何在播出后,“真实”同样成为了令人诟病的关键词呢?
近年来悬疑剧的一大特点就在于把对人性的探讨、社会的剖析融入其中,将案件的揭秘过程变成了“沿途风景”,将“目的地”设置成展现人性百态。《二十一天》作为一部群像戏,如同截取了一个社会的横截面,提供了不同的代入视角,但其扁平化、公式化的人物塑造确成一大缺憾。
夹在正反两派之间的丁紫,本应是内心冲突最剧烈、最明显的一个角色。面对父亲的悔恨和眼泪,以及真相带来的震撼,羝羊触藩的困境带来的是激烈的、复杂的心理斗争。但在剧中,丁紫这一人物的“割裂感”完全没有体现,使其沦为了一个边缘化的“工具人”。
男主角何小光背负深仇,本不应该是一个脸谱化的“拯救者”形象,他的职业带给他无私、牺牲的底色,但面对害死亲人的凶手,其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才是这个人物的血肉。追求“美则无一不美”,过于完美无缺、公而忘私的形象会让人产生距离感和悬浮感,“真正写出与社会生活的复杂性相适应的人物性格”才是一个“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诚然,在影视创作中,我们不免以“奇”为看点,营造一些集中的、巧合的事件去表达作品的主题和内涵,但只有“极近人之笔”才能写“极骇人之事”。《二十一天》尝试将戏剧空间极限压缩,进而讨论阶层壁垒被打破之后人性的本质,这个出发点是值得肯定的。但罗浩然发现补给线、常香凝身患癌症、海美怀孕,这一系列的“偶然”已经偏离了写实的主线。
一些剧集沉迷于制造“工业糖精”,但奇观化的情节和场面只会助长“眼球经济”和“注意力市场”。《二十一天》引发的争议,不仅是这一部作品的问题,更因观众苦其久矣。盲目追求形式创新不可取,最重要的还是要符合“美学的、历史的”标准,用心打磨作品,去思考其中想要传达的价值观。“真实感”绝不等于“真实性”。深耕意义与内涵的深刻性,应当建立在合理的情节安排之下。构建正向的价值体系,才是“三精”作品的责任与使命。
国产悬疑剧经历了风兴云蒸的爆发期,在叙事手法、拍摄技巧、美学意义上都有所突破,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同质化、套路化的作品比比皆是,思想性的深度也不尽人意。该类型剧目的未来发展道阻且长,但始终要回归初心,“讲好”故事,也要讲“好故事”。
(作者陶冶系暨南大学艺术学院/珠江电影学院副院长、教授,曾爱伊系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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