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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花
“电视展示给观众的主题虽多,却不需要我们动一点儿脑筋,看电视的目的只是在情感上得到满足……他们关心的是给观众留下印象,而不是给观众留下观点,这正是电视所擅长的。”以上这句话,出自尼尔·波兹曼1985年的著作《娱乐至死》。它被认为是媒介生态学领域最重要著作之一。
《娱乐至死》诞生于20世纪后期的美国,正值电视媒介迅速普及并深刻影响社会之时。时过境迁,今天回望当时的情景,就像以后的人回顾现在一样耐人寻味。在刚刚过去的2024年,国内最热门的综艺是什么?《再见爱人》无疑榜上有名。连续数周登上各平台热搜榜,累计播放量超过8亿,相关话题热搜突破100个,衍生的二次创作内容更是不计其数……有人甚至将其称为“全球华人的一场集体狂欢”。
置身事内,往往很难看清事物的本质。当我们沉浸在影像的冲击和情感的共鸣中时,其实很少有人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这部剧究竟传递了什么样的价值观?揭示了哪些社会问题?又提出了怎样的解决思路?更重要的是,它为我们的生活,是否真正带来了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谈及文艺作品,我们无法将其与技术发展和社会阶级环境割裂开来。每一个文化现象的背后,都有支撑其产生的社会动因。马克思指出:“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瓦解工人的主体意识,使其丧失批判性和超越性,是资本所倡导的意识形态的核心目标。那么,这种瓦解是如何实现的呢?虚假消费与大众文化正是其重要手段。
所谓“虚假消费”,源于马尔库塞提出的“虚假需求”概念。资本通过制造脱离实际需求的虚假需求,推动人们进行过度消费,以寻找新的利润增长点。娱乐需求正是这一逻辑的产物,无数娱乐项目应运而生,新的娱乐商品和服务层出不穷,将大众引入五光十色的迷幻世界。资本,则从中获取了巨额利润。“大众文化”是另一种手段,它平民化、通俗化、商品化的外表下,本质却是虚构的。这种文化并不能真实反映社会现实,只能提供一种“画饼充饥”式的心理安慰。大众在娱乐中消遣片刻,却无法真正改变其压抑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据统计,仅凭《再见爱人》的“抢先看”服务,最低3元的解锁费用就为芒果TV带来了千万元级别的收益。而品牌代言、广告等其他商业化变现方式带来的收入更是难以估量。这一切都源于节目所产生的巨大流量。
如果说最初的几期节目,观众感受到的更多是困惑和尴尬,那么随着节目的推进,观众从剧中感受到的或许更多的是气愤。节目展现的内容早已超越普通的婚姻问题,逐渐呈现出一种近乎畸形的婚恋观。而刻意营造这种畸形的婚恋观,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是否存在博取流量的嫌疑?或者说,以盈利为目的的追求畸形和博眼球,是否就是节目组创作的初心?这里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再见爱人》可以说是一场集体无意识的文化共谋。它的“成功”,是嘉宾、主创、平台和观众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观众是被动的、无辜的,甚至是被消费、利益受损的一方。而真正获利的却是少数。这些人通过精心制作的节目,将自己置于特定的角色之中。尽管节目组一再强调“没有剧本”,但嘉宾在节目中明确自己的“演员身份”,其行为本身就带有明显的表演性。而后期剪辑的推波助澜、平台的营销包装,以及各种二创视频的解读和延伸,都让这个本就无法完全反映现实的文艺作品变得更加失真,最终演变成马尔库塞口中的由“虚假需求”创造出的“虚假消费”。
而面对这种被创造出来的虚假的消费,创造者觉得没问题、观众觉得没问题、资本觉得没问题……当所有人都沉浸其中,觉得没问题的时候,真正的问题或许已经涌现。因为这意味着,娱乐——这一资本的工具已经被社会所合理化了,被几乎所有群体所接受。这是一场集体无意识的狂欢,也预示着精神的荒芜。
《再见爱人》这类泛娱乐化的文艺作品,是否真正能够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这一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思考。(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