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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经武 周泽民
根据灯塔平台数据,中国电影市场的男女观众比例自2021年起发生变化,由以前的男女观众势均力敌到2021年女性观众占比达53%。而且女性观众占比逐年上升,到2024年,女性观众占比已经达到58%。2025年春节档女性观众占比更是高达63.5%,创历史新高。近年来,伴随女性观众的崛起,银幕上也呈现出强劲的“她”力量。女性叙事影片接续产生,如2021年的《你好,李焕英》《爱情神话》《我的姐姐》,2022年的《妈妈!》《柳浪闻莺》,2023年的《消失的她》《脐带》,2024年的《热辣滚烫》《好东西》《出走的决心》《女人世界》等,这些影片贡献出的“她”人物、“她”故事、“她”话题、“她”时尚,形成一股扑面而来的综合“她”效应,凸显了“她”力量的强劲。这一趋势在2025年上半年继续发展,《向阳·花》《想飞的女孩》《我会好好的》《不完美逃脱》《水饺皇后》《人生开门红》《酱园弄·悬案》《分手清单》等一众女性叙事影片粉墨登场。虽然这些作品质量参差不齐,但也呈现出明显的共同点:它们试图突破“大女主”影像中精英女性的刻板印象,构建起中小成本电影更加贴地前行的“女性经验书写”与“商业类型叙事”的对话空间,以强劲的“她”力量为现实主义创作提供了别样的视角。
2025年上半年,我们可以从诸多中小成本电影的女性形象塑造情况发现,创作者开始将身体视为表达女性主体性的载体。例如《想飞的女孩》以武替演员方笛为主角,通过纪实长镜头展现背部淤青等职业伤痕,颠覆动作片女性身体“奇观化”编码。《酱园弄·悬案》以1940年代上海底层女性詹周氏杀人案为切口,特写其因长期劳作而粗糙的手掌纹路与被暴力撕扯的旗袍纽扣,将身体作为其现实境遇的重要见证。
此类影片还通过异质空间的构建,解构性别秩序,增强身体叙事的空间维度。例如《酱园弄·悬案》中詹周氏被囚禁的阁楼与作为审判场域的法庭形成空间对照,通过光影明暗变化隐喻女性在社会结构中的失语状态。《向阳·花》中的“向阳花洗车行”设址在城市边缘,用鲜艳花色、柔性装饰置换传统汽修空间的冷硬男性符号。《水饺皇后》则将灶台从“女性天然场域”重构为职业平等空间。《人生开门红》以小海茉在小镇质朴平常空间里的真我与从容,消解了城市直播空间对女性自我的遮蔽。
另外,此类影片多以女性叙事折射社会议题,展现了女性多元生存状态与现实精神困境。如《水饺皇后》以传记形式解构“大女主”神话,将女性创业史嵌入香港市井生态,既歌颂普通个体的奋斗,又以“湾仔码头”品牌化故事反思女性成长议题。《不完美逃脱》则以悬疑类型包裹校园贷、裸贷等社会痛点,通过密室逃脱的叙事框架,映射年轻女性在金融陷阱与网络暴力中的生存危机。
但我们也应当看到,当前女性题材电影叙事还存在些许问题,如在视觉表征层面将“性别压迫”降维为视觉消费筹码的情况时有发生,部分作品为强化戏剧冲突刻意延长女性受暴场景,以重复性暴力展演刺激感官,这种方式容易削减作品的思想性。突破这一困境需将女性经验与类型叙事做有机互嵌,如《我会好好的》以宠物殡葬师职业轨迹为载体,将情感劳动的性别规训拆解为“标准服务、主体觉醒、情感创造”的递进层级。《向阳·花》以犯罪片为骨架,将女性互助叙事嵌入类型叙事。这些创作都不是将女性议题作为类型元素进行简单拼贴,而是经由角色塑造、叙事结构、视觉风格的深度融合,赋予女性形象更强的艺术表现力。
还有一些作品的女性叙事过于强化女性性别标签,为凸显女性叙事特征而不惜违背生活真实,让“她”力量因为情节失真和人为臆造的性别对立而丧失对观众的说服力。如在某些影片中,男性全员黑化,彻底沦为工具人,男性干脆成为欺骗者的代名词,男性被定义为女性不幸的渊薮。在现实生活中,固然存在性别方面的各种问题,但以个体代群体、以个案代共识的做法无益于推动现实问题的解决,只会让观众在情绪煽动的过度透支中对作品失却长久信任。
尽管女性题材电影在创作实践中暴露出些许问题,但正如这些女性形象所展现的坚韧特质,女性主体建构绝非简单的“二元对立”。这种建构是在承认性别差异、跨越二元对立的基础上,持续探索多元身份表达和实践可能性的动态过程。
(作者张经武系福建省“闽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福建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周泽民系福建师范大学传播学院艺术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