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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永昶
“新大众文艺”在互联网的沃土中蓬勃生长,将文化创作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民主化时代。它打破了传统“文化工业”的标准化生产模式,将创作权与传播权广泛地交予大众,涌现出短视频、网络文学、互动影游等多元文化形态。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十五五”规划建议,首次提出“繁荣互联网条件下新大众文艺”,正是对这一趋势的积极回应。那么,新大众文艺究竟“新”在何处?未来又将为文艺开拓哪些新的想象空间?
新大众文艺之“新”有着不言自明的时代语境。
这是文艺生产工具的“新”。大众文艺表达因之变得从容自在,就像手机让摄影无处不在,无人机的飞翔替代了直升机的航拍,“一键生成”的剪辑淘汰了丝丝缕缕的线编,绘画软件省去了执笔练功的艰苦训练……文艺生产的专业壁垒正在消融,“人人都是艺术家”的愿景似乎正在实现。
这是网络传播途径的“新”。当人人手握智能、便捷、通达四方的媒介工具时,图文发表就不一定依赖报纸期刊,视听生产也未必需要广播电视。天马行空的网文创作,有粉丝热情催更,超燃的影视混剪能够引来弹幕纷飞,夜半私语的播客频道可以慰藉失意的心灵。“我”的创作蔓延成“我们”的共鸣,人人都可以去浩瀚的网络世界中寻找知音。
当每个人都拥有智能、便捷且通达四方的媒介工具时,图文的发表未必一定依赖报纸和期刊,视听内容的生产也不一定非得借助广播电视。富有想象力的网络文学创作,会有粉丝热情催更;精彩绝伦的影视混剪,能够吸引大量弹幕;深夜分享心声的播客频道,可以慰藉失意的心灵。“我”的创作能够引发“我们”的共鸣,每个人都可以在浩瀚的网络世界中寻找知音。
无论生产还是传播,人们常说新大众文艺之“新”在于技术赋权,算力在增长,算法在优化;晶片在缩小,舞台在变大。文艺新质生产力的喷薄,就让创作从专业工作者的“权力”转变为百姓的“权利”。所以新大众文艺较之传统的大众文艺,其特质不仅仅在于草根或者民间,而更在于人人皆可表达的普泛性。
但技术只是提供了底层支撑,归根结底,新大众文艺之所以有丰沛的情感与动人的魅力,更在于其所表达生活内容的“新”。这种“新”,不在于题材的猎奇,而在于它以一种更真实、更即时、更弥散的方式,无限趋近于生活的本真。
安德烈•巴赞在讨论电影是什么的理念时,曾经作过一个著名的判断——“电影是生活的渐近线”,也因此极为推崇长镜头的表现手法。虽说电影永远不可能百分百地成为生活本身,却具有其他艺术形式所不具备的、无与伦比的能力去无限地模仿、记录和再现我们的生活。但在传统的影像时代,再长的镜头也只能覆盖生活的微小时空。导演的视野再广阔,也无法抵达真实世界的无边无际。
在今日之中国,新大众文艺正把巴赞的“渐近线”理想变为现实。这意味着,任何一个真实的生活切面,都可能直接成为被欣赏、被传递的文艺内容——外卖诗人在大街小巷的穿梭中歌咏,青年们跟着影视剧去“有风的地方”打卡,村民们在镜头前分享着“村超”绿茵场的快乐,航天员在空间站里传来壮美的地球影像。
这正是新大众文艺所带来的影像内容之新,它让生活本身成为最动人的艺术作品。日新月异的生活场景有多丰富,新大众文艺的想象空间就有多辽阔。艺术源于生活是文艺理论的经典命题,新大众文艺最激动人心的地方也正在于,它是所有来自大众生活的想象之集合。
新大众文艺会向何处去?浪潮已然奔涌而来,便只会滚滚向前。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生活,是新大众文艺的灵感源泉,也是支撑新大众文艺根深叶茂的肥沃土壤。新大众文艺必将与新时代同频共振,成为这个时代的文字志、音符志与影像志。如果说科技的跃迁——比如影像技术、晶片技术、软件技术、互联网技术、通信技术等,共同构建了新大众文艺的技术座架,那么我们如今面临的人工智能技术,正在再次重塑技术座架的形态。
人工智能也许会再一次释放新大众文艺的生产力,它接管了部分的执行工作,将人们从工具性的创作中尽可能地解放出来。“专业性”更显得无足轻重,人们得以兴之所至、自由自在,并不需要十分完美,随机的“生成”也会带来惊喜。跨界创作、极速生成已不是梦想,普通人在创作时只需明晰审美判断及自己的文化立场,使创作得以回归其本质,这本身就大大提高了新大众文艺的生产效率。
展望未来,新大众文艺的浪潮已不可逆转,我们需要引导新大众文艺,使其在算法洪流中步入一个追求更高质量、更具深度的发展新阶段。未来,大众不仅可以通过文艺来抒写对生活的想象,更有可能让这种充满美感、诗意的生活方式——一种文艺生活的常态化,成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江苏省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