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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在与疫情抗争的日子里,暖春不期而至。天气回暖,万物复苏,焕发出勃勃生机。在此,“光明观影团”栏目推出“春之光”电影专题,特邀浙江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播学院青年教授、策展人黄钟军推荐四部与春天有关的电影,让我们一起徜徉在春光里,等待胜利的到来。
晓风和畅,春和景明,春天总是给人以希望和美好。在世界各国的电影创作中,有一批描写春日美好的影片,给观众带来阳光蓬勃的气势。在此推荐四部分别来自中法美日四个国家的影片,为大家讲述四个关于春天的故事:国产影片《开往春天的地铁》(2002)以地铁比喻人生,地铁里是芸芸众生,地铁的终点就是春天,我们要努力寻找希望的春天;法国电影《春天的故事》(1990)是著名导演侯麦四季系列的第一篇章,影片将日常生活串联起来,指向关于“先验”和“内省”的问题,前者是必然的,后者却是偶然,就像春天般短暂而美好;美国电影《春天不是读书天》(1986)是上个世纪80年代美国具有代表性的青春片,故事只有一天,讲述主角翘课并如何享受他的假期,真实地拍出了青春的不羁和热血;日本影片《四月物语》(1998)则展示了另一种青春的姿态,讲述了一个有关暗恋的故事,它明媚、干净,如同日本四月街头的樱花纷纷飘落,绚烂而美丽。
作者:王玉辉
岩井俊二的电影往往通过清新的色彩搭配、巧妙的光线运用、精致的画面构图、人物和摄影机的多向复合运动……给观众带来视觉上的美感。在电影《四月物语》中,从北海道的皑皑白雪、广袤的绿色原野到东京繁英绚烂的樱花大道,唯美的视觉享受成为本片诉诸观众最直接的观感体验。本片是一部故事简单、情节平缓、缺乏戏剧冲突的作品,讲述了情窦初开的年轻少女榆野卯月从日本北方小城旭川初到上京(东京)求学的故事。通常,一部影片过多插入绚丽的视觉性元素势必会破坏影片叙事的完整性,尤其是对故事性本就不强的影片,但本片的魅力也正发于此,岩井俊二通过唯美的视觉造型构建了一个彼此释放的情动空间(Affective Space),让全片沉浸在一种风景体验中,让观影超越理性,偏向一种美学感性体验。
《四月物语》海报
生成变化中的影像表现
当一段情节以文字记录的方式进入观众脑海,人们往往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产生自我想象,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部足具吸引力的影片即在于能把讲述的故事与观众的自我想象交混融合,引向观众预期的理想结果。影片中,岩井俊二并没有特意设计自己理想中的“哈姆雷特”,而是通过对画面进行缜密的计算、编排和剪辑,搭建出一个情感酝酿与生发的空间,在舒缓的故事节奏中,加入清纯、优美的元素,使影片在表达自我的同时又具有超出观众现实经历的能力,启发观众去构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哈姆雷特。可以说,岩井俊二用一种不断生发感性体验的手法,完成了为所有观众拍一部理想的青春记忆片的可能,让观众与剧中人物的情感经历形成共鸣,在轻柔、抒情的画面中完成对往昔初恋的美好回忆。换言之,这些唯美的表现方式是影片追求沉浸式美感体验的工具。
女主角榆野卯月内敛、含蓄的性格是以往评论中经常被谈及的话题,事实上,影片本身也具有相似的“性格”特征。影片结尾的处理最为典型:通过一场雨中邂逅,女主角完成了对心仪学长“最长情”的告白。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式的交流,但观众透过银幕能够感受到满满的爱意。恋爱本来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如果影片以一种美满的方式结束,“爱的奇迹”的主题也就没有发生改变,故事就演变为女主人公因为爱情的激励,奋发图强如愿考上理想中的大学,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与心仪的学长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这样的“大团圆”式结尾不免让影片落入俗套,全片营造的浪漫主义基调也大打折扣。试想,该剧可能还存在一种假设:剧中学长已经有了自己的女友,那剧情就瞬间反转成《情书》式的情节剧了。所以,本片戛然而止的结尾虽然略显唐突,但与带有明确指向性的结尾相比,开放式的“留白”带来更多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性,也更让观众感受到期待与希望。
《四月物语》剧照
赋予“情动”的影像化处理
本片在空间造型上同样讲究。尤其是在画框构图、光线、色彩、摄影机运动等方面,给予观众一种视觉上的美感。例如剧中多次出现的女主角脚踩单车飞奔的场景,运动镜头下辅以轻快活泼的背景音乐,张扬着青春的激情与活力。固定机位下的视觉构图同具美感。例如开头段落,即将开启新生活的榆野卯月独自一人端坐在和式小屋里的画面寓意深刻:这是一个由室内拍向室外的逆光角度,从画面中能够清晰地看到房间四角,中间部分是主人公榆野,此时画面中小房子的四角恰好形成一种几何学上的透视效果,窗子四周的边框宛如影院中银幕四周的边框,四角的中间部分是透过窗子溢进来的光线。此时的画面效果与观众在影院观影时的情形完全一致。主人公直视着光线,随着画面的亮度提高,最后变成白光。如此的光线设计不免让人联想到一束面向未来的希望之光,而这恰好与影片极富诗意的名字“四月物语”相呼应。四月不仅是日本大学开学的日子,也是一年中草长莺飞、樱花盛开最好的季节。所以说这是一个描写未来与期待的场景。导演用一种巧妙的拍摄手法,把一个大一新生对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的憧憬与不安表现出来。同时,此处的视觉造型也带来另外一层寓意:榆野眼前的希望之光是在为她造梦,而同样坐在影院里面对银幕的观众也在为自己造梦。
《四月物语》剧照
在日本电影学界,“岩井美学”经常被拿来与小津安二郎的影像风格进行比较。同样采用节奏舒缓的叙事方式,但从艺术性层面,“岩井美学”与小津安二郎的技艺尚有一定差距,或许是因为岩井俊二曾长期从事拍摄广告片、音乐电视等的缘故,在影片拍摄前似乎就确定了观众群体。纵然在形式层面可以满足部分普通观众的情感需求,但在内容层面,过于单薄的故事性亦或“小家碧玉”式的缠绵情节设计,却为影片带来一丝“矫情”,让影片在艺术性上缺少足够的透明性与未来性。在日本国内也有评论家指出,岩井俊二的电影过于追求画面的视觉美感,使其更像是在拍一部广告片或者音乐电视片,纵使造型清新靓丽,但深度明显不足。
“落红不是无情物”,一如《红楼梦》中的黛玉葬花、小津安二郎镜头中的花开花落,无不夹杂着对时光易逝、物是人非的感伤,但岩井俊二却在《四月物语》中用樱吹雪的落英场景为观众带来视觉上的美感。或许,这也正是“岩井美学”的魔力所在,岩井俊二塑造的美景虽不真实,但他却为每一位观众编织了一场五彩斑斓的梦。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讲师,北海道大学影像•表现文化论专业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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