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烈鹏

　　近期，阅读了安徽籍女作家黄圣凤的长篇纪实文学新作《韦素园传》，思想的骏马穿越百年历史沧桑，奔腾在上世纪初叶的文学世界中。

　　《韦素园传》是国内第一部韦素园传记，填补了未名社研究的一项空白，具有深远的文化意义。这部书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将碎片式的史实进行艺术加工，成功地塑造了韦素园这个血肉丰满、个性鲜明、形象鲜活的历史文化名人典型。

　　作品以韦素园的人生经历为线索，按照时间顺序叙事写人。全书除“引子”“尾声”外，共有十九章，从韦素园呱呱坠地，写到他英年早逝。以明晰的线索贯穿始终，人生悲欢，尽在笔端；随时间的年轮一路前行，花开花谢，全程再现。作品就这样全景式还原了韦素园短短三十年的人生历程，展示了一种独具魅力的生命气象。

　　该书之所以能够写活一个人物，是因为注重摒弃脸谱式、概念化写作，从历史文献、故园民间搜集运用丰富的史料，多侧面勾勒、全方位描绘，凸现人物形象的真实性和立体感。作品中的韦素园，是个追求进步的革命者。他从小就敢于同旧思想作斗争，青年时代积极投身革命，与刘少奇、任弼时、蒋光慈等同志一起，远赴苏联东方大学学习马列主义，树立了坚定的理想信念。

　　作品中的韦素园，更是一个满腹诗书的文化人。他和李霁野、台静农、韦丛芜、曹靖华等几个年轻人，积极响应号召，在鲁迅领导下，成立了未名社。除此，还参与创办《莽原》《未名》等刊物，编辑出版了《朝花夕拾》《地之子》《君山》等一批彪炳中国现代文学史册的精品力作。他辛勤笔耕，创作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散文和诗歌作品，翻译了《外套》等世界名著，尤其是对十月革命以后苏俄文学的介绍和翻译，作出了突出贡献。他生活简朴，工作认真，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文学上，正如鲁迅先生所感叹的：“窗前的几排破旧外国书，在证明他穷着也还是钉住着文学。”

　　作品中的韦素园，还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年轻人。他对文化旗手鲁迅由衷地敬重，追随先生驰骋文坛；他对未名社同仁倾注真心，手足情谊感天动地；他对侄儿德富关心疼爱，拖着重病之躯写信进行教育引导；他对真心相爱的女性暗中呵护，但造化弄人，鉴于自己日益严重的病情，他生怕拖累心上人，最终忍痛割爱。多情未必不丈夫。作品用心营造的韦素园情感世界，使他的形象更加丰满、更加逼真。

　　作品中的韦素园，也是一个病魔缠身的普通人。身患痨病，备受折磨。韦素园有过抗争，也有过脆弱；有求生的愿望，也有揪心的痛楚。在病魔面前，他不是最后的胜利者，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重病号乃至失败者。这样的描写，更能贴近历史的本来面目，也更能拉近历史人物与普通读者之间的心理距离，更能赢得广大读者的情感共鸣。

　　如此，四位一体的韦素园，就有了红色基因和叛逆性格，有了文化底蕴和过人才华，有了七情六欲和精神脉搏，有了喜怒哀乐和生老病死。而当这些元素在一部作品里同时活跃的时候，一个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历史人物，就被还原在文学艺术的殿堂里，复活在千万读者的心目中。

　　为强化人物形象的生动性和感染力，作品综合运用了多种描写方式，其中细节描写尤为传神。比如，写“韦素园自幼执拗，家中大人稍有一句不如意的话，他便往墙角一蹲，闷声不响，不吃不喝，低着头，啃着指甲，对人不理不睬。”这里通过一系列富有个性化的动作和神态描写，将少年韦素园倔强、较真的性格特征表现得活灵活现。再如，写韦素园在1921年劳动节那天上街散发传单，于一家百货公司门口，拦住一个购物刚出来的年轻人，问：“你好，你读过《新青年》吗？”然后，是“越说越流畅”的集中宣传介绍。这个细节，形象地传达出青年韦素园挑战自我的勇气和传播进步思想的成就感。

　　又如，写韦素园和李霁野、台静农、韦丛芜等文学青年到鲁迅家中，“女工端来‘盖碗茶’，几个年轻人学着先生的样子，轻轻拿起茶碗盖子，荡荡浮起来的茶叶，满满喝一口”。这里，动作上的细节，既表现了韦素园等青年作家的天真可爱，又暗示了他们对鲁迅先生的真心崇拜、全面追随和由衷热爱。再如，写韦素园病危之际，让弟弟韦丛芜代写一封回信给恋人高晓兰，劝她另择良人。“是夜，韦丛芜打开高晓兰的来信，字字血泪。一个大男孩，边读边哭，泣不成声。”这里，通过对韦丛芜的细节描写，从侧面反衬了韦素园的决绝之不易、心地之善良和爱情之真切，人物形象呼之欲出。

　　熟悉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人都知道，要写韦素园这个人物，必然要写到鲁迅先生，写到他题写的碑文以及他创作的悼念文章《忆韦素园君》。作家黄圣凤深谙此道。在《韦素园传》这部书中，她多次穿插引用鲁迅的上述名作。如此反复引用，有利于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渲染浓厚的抒情氛围，提升写人的艺术境界，产生画龙点睛的特殊作用。正因如此，书中的韦素园形象，才越发形神兼备，越发光彩照人。

　　（作者张烈鹏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