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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巽达
“杂技”二字一目了然,一是杂耍,二是炫技。通常说来,它是重形式而不重内容的。然而,一群有抱负的杂技工作者与一群有理想的戏剧工作者强强联合,以勇敢和睿智创造出了“杂技剧”这个艺术新品种,让观众在欣赏绝技的同时,还能获得心灵深处的极大愉悦感,甚至产生人文意义上的心灵激荡,不可谓不痛快。
这部由上海杂技团、上海市马戏学校、新疆艺术剧院杂技团联合创排的杂技剧《天山雪》,是海派杂技继《战上海》之后推出的又一部力作。此剧从主题立意、叙事结构、对舞台艺术的综合把握,一直到剧中所蕴含的思想价值与社会意义等方面,均堪称完美,并由此引发了跨界同行对杂技剧未来走向的探讨与思考。
《天山雪》剧照
先说“技”。这部杂技剧的一个突出亮点是新疆元素,而新疆元素在杂技上的亮点就是“维吾尔族达瓦孜”,这是流行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杂技表演项目,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达瓦孜在维吾尔语中意为“高空走索”,这是维吾尔族绵延千年的一种杂技艺术表演形式。千余年以来,达瓦孜的演出方式基本保持传统风貌,表演者手持长长的平衡杆,不系任何保险带,在高空绳索上表演前后走动、盘腿端坐、蒙上眼睛行走、脚下踩着碟子行走、飞身跳跃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技艺。《天山雪》充分展示了达瓦孜的魅力,又不限于简单炫技,而是以戏带技、以技展戏,巧妙融入了戏剧、舞蹈、魔术等元素,展示了达瓦孜、空竹、蹬鼓、球技、花坛、单手顶、抖杠、绸吊、空中飞人等二十多项杂技技艺,在舞台上呈现了一幅民族大团结的和美画卷。
再说“剧”。《天山雪》是首部援疆、润疆题材杂技剧,历时三年创排,该剧以2017年上海市马戏学校新疆班抖杠节目的创排为切入点,以主人公王雪峰的回忆,勾勒起从新中国成立初期解放军屯垦戍边,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全国青年投身边疆建设,再到破山开路建起中巴友谊之路,一直延续到新时代上海新疆两地杂技人深化文化教育合作的历史进程中。如此丰富的内容足以撑起一部电视剧的体量,但杂技有凝练抽象的特点,它可以在展示技巧的过程中,用速写的方式,徐徐展开一幅跨越70多年的沪疆两地、三代人、各族人民共同建设新疆、发展新疆的历史长卷,并将“生而为鹰,逆风飞翔”的雄鹰精神,像一根红线,始终贯穿于全剧始终,让这部杂技剧有了灵魂的支撑。
杂技非一日之功。一般排一部杂技剧,首先考虑的是技术,也就是“先技后剧”。但《天山雪》相反,它是“先剧后技”,就是根据剧情再选择技术。这样做,其实是在给自己制造难题和困难,因为剧中所需要的技术,并不一定是杂技演员熟练掌握的技术,于是就得开发,就得学习,比如此剧情需要女子自行车技术,但团里只有一个人会,那么其他女孩儿就跟着练。以此类推,剧中二十几个节目有一大半都是新排或是新创的。主创们一次次推翻自己,用三年时间打磨了一部作品。然而,正是这种“避开捷径,避开省力”的努力,才让该剧熠熠生辉,散发出非同一般的魅力。
这就让人联想到当年的越剧改革。以袁雪芬为代表的一代越剧元老,硬是用坚毅的意志,摆脱原有的局限,创作出一批有思想内涵的现代越剧。他们开始重视剧本,创作剧本,向戏剧家请教,让戏曲艺术搭上戏剧艺术的快车,硕果累累。在这一点上,《天山雪》也是如此。过去排杂技剧,演员基本不需要看剧本,听人说说戏,看看示范就行了。但是现在演员们会主动看剧本,了解人物的前世今生,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这说明杂技演员们开始有自主的表演意识了。其实,看剧本这个环节非常重要,哪怕是在炫技,但了解剧本内涵的炫技和只是单纯的炫技,演员表现出来的精气神是不同的。这个时代向杂技剧演员提出了更高要求。
《天山雪》融多种艺术形式于一体,将杂技之美融于戏剧、音乐、舞蹈等元素之中,巧妙将杂技艺术的难度与舞蹈艺术的美感相结合,有人物、有美感、有情感、有难度、有创新。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所有形体动作的设计和表演,是在戏剧发展的剧情里完成的,为杂技剧正面表现现实生活、摹画时代精神、彰显人文魅力,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艺术视角。在开放与包容的氛围中,《天山雪》将杂技剧推向了新的审美高度,让中华美学精神与当代审美追求相结合,走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杂技艺术的发展道路。这是海派杂技艺术的重要收获,可喜可贺。(刘巽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