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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闫 伟
谍战拍到现在,已暴露出某种疲态。从当年风光无限的《暗算》《潜伏》,到《黎明之前》《悬崖》,到《借枪》《红色》,再到《伪装者》《叛逆者》,最后到近期引发较高收视热度的《追风者》,谍战剧始终在创新中求生存。虽然每年拍摄播出的谍战剧数量可观,但从整个电视剧领域看,大体是从一种题材变为一种类型,再变为了一种元素或符号。当然,从近乎山穷水尽的跋涉探索中,谍战剧也令人欣喜地展露出某些蜕变重生的希望。
电视剧《追风者》剧照
这种希望来自作品通过有意打造的年代景深,所产生的历史厚度。如果说十年前的《北平无战事》也可归为广义上的谍战剧的话,那么当时那声遥远的绝响,终于在当下的《追风者》这里听到了依稀的回声。两者之间互相呼应的是,均致力于在历史的缝隙里发挥艺术想象,建构起一个自洽的虚拟世界,从而赋予传奇故事一种丰满浑厚的历史纵深感。相比于单薄平面的谍战故事,这般立体与厚度的呈现,更容易让观众沉浸在气象纷呈的历史景观中。如果再把眼界放宽一些,它与前两年将故事深植于三国时代的古装剧《风起陇西》,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追风者》虽被贴上了“金融谍战剧”的标签,但实际上,对门槛较高的金融业本身感兴趣的观众,也许并不在多数。除了紧张刺激的情节展呈和复杂深层的人性揭示之外,该剧表现的上世纪30年代金融业变革勾连起的那段历史风云和世俗景观,或许是更多观众想从中看到的。当然,这并没有抢了谍战类型本身的戏剧风头,融合得机巧圆润反而相得益彰。况且,谍战剧左突右闪地走到今天,很多时候已经“功夫在诗外”了。
这种历史深度,并非只为剧作架设一个或宏观、或标签化的时代背景,而需找准并深掘某个历史节点,以事件将其晕染开来,把一段合理化的故事置于其中并与之发生化学反应。当年的《北平无战事》,选取了1948年面对国民党经济全面崩溃,蒋经国强制推行币制改革这样一个历史切入口,把故事讲得有板有眼、惊心动魄。此次《追风者》将视角对准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这一近代史上动荡与变革的交汇点,其间国家金融体系中多方势力的激烈博弈,为故事展开营造了富有层次的景深空间。乱世中一心报国却经历了信仰坍塌的沈图南,与《北平无战事》里的曾可达很有几分神似,飘在电话那头的“宋先生”也很像“建丰同志”,这兼具历史真实与神秘色彩的一鳞半爪,让剧作在贴地性和想象性两者间更显出张力效果。
当年,《红色》《借枪》等着力营造的地域化、世俗化氛围,曾为谍战剧的创新带来一抹难得的亮色,把貌似远离凡尘的谍战故事拉回到人间烟火。如今的《追风者》,通过还原那个年代上海滩上层与底层两个社会场域,尽力把历史氛围感拉满。一边是西装革履、汽车洋房、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另一边是居住在七宝街的穷苦工人、小商小贩、黄包车夫,还有落魄却睿智的爷叔、精明却善良的周姨等,特别是对当年人头攒动、瞬息多变的证券交易所的生动再现,让冰冷的史实有了可亲可感的人格温度,剧作的历史纵深在这里也得到了生动呈现。
在谍战故事的制作方面,《追风者》还是沿用了中规中矩的配方。除了常规化的谍战线、成长线、情感线等交织并行叙述以外,正反双方几种类型化的人物也都不陌生,特别是“导师”和“赤子”这种男性之间的精神牵引、惺惺相惜,成为近年屡试不爽的类型化人物关系。有意思的是,也许是由于信仰与情感、智慧与热血、英雄与世俗深融博弈的题材优势,谍战剧总能成为某些男演员一战功成或华丽转身的宝地,《潜伏》的孙红雷、《伪装者》的靳东、《红色》的张鲁一、《叛逆者》的朱一龙,现在似乎又轮到了《追风者》的王一博。青涩而有天赋,且历经人格和信仰双重成长的青年男性角色,几乎成为近年谍战剧的标配。此次王一博的魏若来依然承担这一功能,其人物塑造上的完成度还是值得肯定的。导演用“蚌”来形容王一博的表演,外面是坚硬的壳子,里面是柔软的内心。
谍战剧最吸引人的是什么?一是悬念丛生、反转不断、紧张刺激的情节铺陈,再一个是戴着面具、隐藏身份,在高压下时刻面临两难考验的人物命运。把谍战戏内核做扎实的前提下,通过多元创新来破解创作的陈旧套路与观众的审美疲劳,是谍战剧的进阶之道。近些年,在经历了虐情化、世俗化、青春化等不同阶段的突围尝试后,向着历史纵深处的寻觅与发力,或许能为谍战剧打开下一个创作发展的风口。
(作者系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编辑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