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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陶奕宸
《大世界》是作家海飞最新创作的一部谍战题材长篇小说,也是海飞“谍战世界”框架中的最新一片拼图。小说以久负盛名的“大世界”游乐场魔术师朱三为主角,书写了他临危受命顶替中共特工陈昆秘密潜伏宁波宪兵队的谍战传奇。
“大世界”中“小人物”的谍战
不同于许多谍战小说中身处高位的主人公形象,海飞笔下的主角大多被赋予一些寻常的市井身份,如《麻雀》中的陈深在潜伏前是剃头匠,《大世界》中的主角朱三是一名常年在上海“大世界”游乐场表演的魔术师。
朱三在“大世界”里表演变鸽子、抓兔子的戏法,从未执行过危险任务,然而一次意外的归乡之行让已婚有子的他不得不顶替特工陈昆的身份,成为宁波宪兵队密探队队长唐一彪的妹夫。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他既不能与家人相认,被迫背负“陈世美”的骂名,又目睹父亲、儿子惨死于日军之手……如果说朱三最初接受任务是心系“国仇”,那么在遭遇一系列变故之后,他的潜伏行动又多了一层“家恨”的意蕴。随着小组中其他几位同志的接连牺牲,朱三更加认识到潜伏的危险以及战争的残酷,这也让他逐渐变得心细如发、如履薄冰,最终真正实现了身份与意志的双重蜕变。
除了朱三,“大世界小组”中的其他成员也都是在宪兵队打杂的普通人,有食堂炊事员、密探队会计、招待所清洁工……这样的设计与谍战小说中常见的“高层潜伏”形成对比,将镜头移向了潜伏经验并不充足、潜伏技巧并不成熟的小人物。这些人没有经过专业的特工训练,也没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使得行动多了一些不确定因素。在叙事效果上,这种“背反”既为人物的成长与蜕变提供了空间,又使人物形象的前后转变极具反差与张力:犹豫、冲动的朱三成长为冷静、沉着的“陈昆”,胆小如鼠的小蜻蜓蜕变成舍身刺杀叛徒的英雄,娇柔如水的潘水面对酷刑不吐一言……他们原本是社会中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在“经历各种艰险考验,血与火的洗礼”之后,“逐渐蜕变,最后成为真正的英雄”。
日常生活的书写与反战的精神旨归
对日常生活的细腻书写向来是海飞作品的一大特色,而这一特点在《大世界》中,则体现为温馨有序和脱轨失序两个方面。
书中融入了大量上海、宁波等地的地标建筑和风味美食,包括上海的大世界剧场、凯司令咖啡馆,还有宁波的泰和桥、天封塔、天宁寺,以及朱三心心念念的缸鸭狗汤团。借助当地居民耳熟能详的建筑和美食,小说将宏大的历史叙述还原为朴素的生活日常,将温馨祥和的生活叙事融入紧张刺激的谍战行动之中,使得小说的叙事节奏张弛有度、急中有缓,为惊险的谍战故事开拓了更多的抒情空间。在宪兵队招待所度过了难以入眠的第一晚后,“陈昆”一个人走到泰和桥边的缸鸭狗汤团店,给自己叫了一份汤团,望着桥下的潺潺流水和街边三三两两的行人,他终于又“暂时做回了之前的朱三”,在凶险的潜伏生活中找到了安放自己真实灵魂的一片净土。日常生活的温馨让乱世中的人们心中荡漾起涟漪,使他们对炮火下的最后一丝温暖极尽珍惜与眷恋,也使随之而来的脱轨与失序变得更加残酷和不堪:老路、小蜻蜓、潘水等同志先后牺牲;朱三的父亲、儿子都死在了他的面前,妻子傅灿灿也被炸成了植物人;唐书影则目睹哥哥被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恋人“陈昆”枪杀……在战争年代,生命如草芥般被践踏与摧残,温馨的日常生活也幻化成转瞬即逝的烟云,脱轨与失序成为了大多数人生活中的主旋律。
随着日常生活的崩坏一同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大世界》谍战外衣下反战的精神旨归。海飞的许多作品都体现了深刻的反战内涵,从《麻雀》《捕风者》再到《大世界》,无一不表达出作者振聋发聩的反战呼吁。这样的主旨主要反映在两方面,一方面是中国军民悲壮惨烈的境遇,另一方面则是部分侵略者心中浓厚的思乡情结。无论是《回家》中的香河正男、船头正治,还是《惊蛰》中的荒木惟,再到《大世界》中的松本队长、大场英夫,这些侵略者心中都有着对安宁生活的向往以及对故乡的思念。在《大世界》中,松本队长既多疑又凶狠,他对抗日分子绝不手软,也会时常想念远在故乡的女儿,期待着有一部电话能够“连通宁波和日本”,让自己得以“天天听到女儿的声音”。与之相对的,是软弱且厌恶战争的大场英夫,他思念自己的妹妹,极度渴望结束战争,在被迫杀死中国平民之后“失声痛哭”,“蹲坐在地上”。最后,他还帮助朱三、唐书影逃脱日军追捕,甚至参加了抗日游击队……通过对这些人物的细腻摹写,作者突破了文学作品刻画侵略者形象的传统语法,更为深刻地加强了小说反战的精神旨归。
多年以来,海飞在影视剧和小说两种话语体系中切换自如,收获了“左手剧本,右手小说”的美誉,而这种创作特色也使他的小说充满戏剧性和场面感,为其谍战作品后续的影视化改编打下了坚实基础。人生泱泱,故事海海,海飞细腻的笔触孕育出一部部精彩诡谲的谍战传奇,共同擘画出宽广磅礴的“海飞谍战世界”。(陶奕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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