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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恩扉页
电影《朝云暮雨》改编自短篇故事《穿婚纱的杀人少女》,讲述了一个服刑二十七载的劳改犯秦贵恒,与一个同样刚出狱的少女常娟意外相识的故事。这段看似诡异的“老少恋”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生动诠释了“天涯沦落人”的无常命运。
“求财求子”,还是寻求道德解脱?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影片中,少女常娟借这句诗来说服老秦和她试婚。“沦落人”既是指他们都曾经历过牢狱之灾,也是因为他们都失去了父母和家庭。老秦第一次入狱是为父出气而过失杀人,第二次则是为母筹措医疗费而运输违禁物品。常娟为了给出车祸的父母“复仇”,杀害了被认为是肇事者女儿的无辜少女。我们无法为他们的罪行开脱,但是或许可以在他们对于犯罪行为的忏悔之中,感受到那颗原本良善的真心。
虽然电影海报上赫然写着夺人眼球的“她求财,他求子”,但故事内核却是讲述两个“不完美”的人在接受法律惩罚之后,如何面对自我所背负的道德处罚。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扰,老秦自以为渐入佳境的婚姻,实际上是一个骗局。这个“变化无常,娟好静秀”的少女常娟,隐瞒了自己金钱与道德上的双重债务。五十六岁的老秦,因27年的劳改生活失去了与社会的连接。在他的认知里一个男人理应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这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化的人。常娟看似求财,实际上求的是洗清道德罪孽,她认为只有“以死谢罪”才能完成对于自我的救赎。在这之前,她想还清184400元的赔偿金,于是才选择和老秦“结婚”,骗取彩礼。
老秦看似已经重拾成为一个“人”的信心,但他那看到厨房污渍就想去清洁的自然反应,似乎意味着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打扫到底是让他感到安心可控,还是让他感到可以回归监狱生活?配合老秦描述回到监狱打扫卫生的梦境,让人们更加确信,至少在道德上他没有原谅自己,而常娟选择跳河结束生命也是为了洗清自己的道德之罪,他们都被困在了一个无法走出的空间。最终,常娟被困在了动弹不得的无意识躯体之中,老秦则被困在了照顾成为植物人的常娟的“灵魂服刑”之中。不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否获得了道德上的满足?
寄寓于“演员身体”中的角色表现
让·爱泼斯坦在《日安·电影》(Bonjour Cinéma)中,称“电影为‘世俗的启示’,是一种通过直接关联人体器官(如手、脸、脚)而触动观众情感的手段”。在《朝云暮雨》中,演员的表演为影片注入了灵魂,通过演员对于身体器官的完美调配实现了影像呈现的真实感。
影片中,饰演秦贵恒的范伟木讷笨拙的动作和手足无措的神情,搭配略显肥大的西装和艳俗的红领带,完美刻画出一个传统认知的“老实人”形象。出狱后听到屋外的警笛声,老秦仍会猛然惊醒,令人唏嘘不已;他唯唯诺诺的表现,让观众误认为牢狱生活改变了他的暴力心态。但是,当发现常娟欺骗他时,老秦那暴跳如雷的行为,让人们在惊惧中重估他的人性内核。
周冬雨饰演的常娟虽然顶着一张娃娃脸,但不经意间从眼神中划过的狡黠暴露出她暗中谋划的骗局。尤为惊艳的是,在常娟成为植物人以后,那佝偻的体态、呆滞的眼神、僵硬的手足与之前的灵动少女判若两人。这种寄寓在“演员身体”之中的角色,使电影呈现得更为生动真实,将原本荒诞不经的咄咄怪事以日常生活的形态进行展演,实现了剧情的合理化。
伦理学家伊曼努尔·列维纳斯在《现实及其阴影》(La réalité et son ombre)一文中说:“艺术的创作和欣赏,代表了一种魔法式的存有学思考。艺术把命运的暧昧性带进了世界,但它特别带来了轻盈高贵而迷人的不负责任。它解放。”电影《朝云暮雨》中,“老少试婚”这一伦理话题无疑彰显出艺术的解放性。这当然不是一种对于现实世界的无端揣测,也并非将现实伦理道德抛诸脑后的肆意妄为。这恰恰是将人之为人的原初本性和盘托出,一反展现善恶“二元对立”的独断论调。最终,借由影像的呈现供观者去感受、去触动、去体会。(马恩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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