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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河子大学副教授 王虎挺
一如作家刘亮程自己所说“我的根还在黄沙梁”,“黄沙梁”既是刘亮程人生旅途的重要节点,亦是他文学道路的起始点。从村庄走出来后,他“忘掉了时间,忘掉了路”。当他回首张望整个村庄时,村庄变成了虚无之地,只有扬起又落下的尘土、所有的风声和散落各处的零星回忆。近日,由新疆人民出版社(新疆少数民族出版基地)出版的《刘亮程选本》,收录了刘亮程散文和小说中的部分篇章,由“远路上的新疆饭”“只有故土”“春天的步调”三部分连缀而成。
从“黄沙梁”到“一个人的村庄”,作家刘亮程将文学世界逐步扩大,从具体的地理空间到一个充满诗性与灵性的文学世界,至此家乡和作家达成一种互生关系。在“一个人的村庄”里,作家刘亮程惬意踱步,畅想在一片叶子下生活,在田野上与虫共眠,倾听整个村庄的生命之声。他用朴实淡然的语言描写了村庄的生灵,传达出“自然而然”的人生观、世界观和生命观。在《留下这个村庄》一文中,他写到自己再次回到黄沙梁却只看到村庄的虚空,“那个村子经常没人”,只有“四野里零星的人和牲畜”。他一遍一遍回忆有童年和少年的小村庄,那个只有春夏秋冬、没有繁荣的荒僻村庄。虽然村庄已经不复曾经的热闹,但通过想象和回忆,他回到了时间的尽头,细致观察村庄里的鸟兽虫草。村庄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熟悉,他可以尽情地与之对话,从而描绘了贴近心灵的“村庄生命体”。在《天空的大坡》一文中,村庄被分为三层:“上层是鸟,中层是人和牲畜,下层是蚂蚁、老鼠。”这就超越了地理层面的村庄,扩大到生态层面的乡土空间,揭示了生命之间的哲学义理。在作家的笔下,“村庄”作为一个人畜共处的生命空间,每个村庄都是完整的生命循环圈,同样也是承载文明与文化的社会空间。
刘亮程的村庄系列作品不只是他个人化的生命体验书写,其中更是囊括了新疆广袤大地上的风景与风情。《远路上的新疆饭》讲述了作家一行人在长途旅行中品尝的种种风味美食:西瓜、大盘鸡、沙湾苦瓜酒、手抓羊肉、拌面等。每一种美食都是沿途地方的特色,同时也代表了当地牧民的生活态度。路边的沙湾大盘鸡不仅上菜速度快,搭配着皮带面更能抵抗旅途劳顿带来的饥饿感。蒙古族阿妈用心煮的风干牛肉、塔吉克族姑娘们做的清炖羊肉、对月畅饮的沙湾苦瓜酒……美食所展现的不仅是新疆各族儿女对远方来客的热情亲切,更传递出他们豁达的人生观、世界观以及乐于助人的精神品格。
在深入挖掘新疆的空间景观的同时,刘亮程更感知到时间的多变与深奥。时间在他这里有了“形状”,它是一棵树在秋天掉落的所有树叶(《这个村庄长着二百零七只眼睛》),是铁匠捶打镰刀的一声回响(《最后的铁匠》),是人人活在二十五岁青春的本巴世界(《本巴》),是一场一场的风吹进一个人慢慢松开的骨缝(《今生今世的证据》)……在《春天的步调》中,作者观察到大地生长的时间以及生命老去的时间,表达出尊重生命和亲近自然的审美情愫。在《托包克游戏》中,介绍了流传久远的托包克游戏:两个人通过交换各自带有标记的羊髀骨,在约定的时间内,只要对方需要,就必须立刻拿出对方的羊髀骨,否则就会输掉自己的牛羊。从少年之时到年老花白,库车城里的图尔洪与玩伴进行了长达四十年的托包克游戏。“在这段漫长的相当于一个人半生甚至一生的时间里,托包克游戏可以没完没了地玩下去。”这是一场拒绝遗忘的游戏,也是一次需要时刻铭记于心的人生约定。记住约定,意味着获得财富;忘记约定,则失去了财富或者诚信。总而言之,刘亮程在时间的荒野里探索无尽的可能。他的作品既有对时间哲学的诸多思考,也有缥缈奇幻的回忆想象。
一直以来,刘亮程都试图用文字在践行某种承诺,“我的所有作品都在写新疆。”这既是对他文学作品的综合概括,也体现了他对新疆无比深沉的热爱、不懈的文学坚持。身为一位有着丰富阅历与人生经验的新疆作家,刘亮程不是按照一贯的乡土经验进行写作,而是通过诗性、神性与灵性的表达,描绘新疆生活、讲述新疆故事。纵览刘亮程数十年来的文学创作,我们不难发现刘亮程的创作离不开新疆丰富鲜明的文化空间和千姿百态的自然空间。通过寻找村庄生活的经验,以奇谲的想象力和通灵的视角探寻每个人心中的精神故乡,积极宣传和表达了新疆丰富的地理景观、多彩的民族风情以及深厚的历史与文化底蕴。(王虎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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