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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羽洁
当一个人戴面具戴得久了,就真的很难再摘下来。生活中无数平凡之人无不被笼罩在名为“现实”的牢笼中,日复一日地伪装自我,等到哪一天突然与镜子中的自己两相对视,才发现“现实”的面具已代替了原本的面貌,习惯也成了自然。作家俞胜刊于《湘江文艺》的中篇新作《“520”的变奏曲》正是一部反映并试图揭露平凡大众“现实”面具的新写实作品。
“520”因谐音似“我爱你”而被当作一个浪漫的爱情纪念日,在小说中却颇具讽刺意味。小说以李富诚与艾瑶和钱敏两位女性的情感纠葛为主线。李富诚与艾瑶相识并相爱于大学时代,毕业后二人一起创业,李富诚凭借化学知识生产某种强效固体清洁剂,但由于“涉嫌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的罪名而导致厂房查封和夫妻关系的破裂。第二次创业,李富诚向楼宇清洁领域进军,不仅在新领域取得成功,还结识了小自己17岁的新妻子钱敏。然而,幸福美满的背后却是多重顾虑。李富诚选择在5月20日这天向钱敏摊牌分手。几年后,当李富诚在外甥的婚礼上重遇前妻时,早已物是人非。爱情看似被主角时刻放置于关键位置,但却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东西。
小说借爱情之名讲述了普通人的故事。小说的三位核心人物,是时代洪流中平凡大众的代表。李富诚,少年时母亲下岗,“贫穷”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为了摆脱贫穷选择创业,和艾瑶结婚是不想错失不嫌弃自己出身的人;艾瑶,选择李富诚是希望可以摆脱被瞧不起的命运,决定离婚是怕男方拖累自己;钱敏,在恰当的时机与李富诚相遇并结婚,灵活处理和李富诚父母、儿子乔乔的关系,有心计却不显露。无论是工作创业、家庭矛盾,还是爱情纠葛,他们的纠结与抉择就像无数普通人一样,他们的困境就是中国式关系的困境。
小说以贴近普通人的视角,道尽生活背后的苦衷。艾瑶爱母亲,母亲也爱艾瑶,为她操心。母亲先撮合二人结婚,后来为了女儿的未来又让二人离婚,每一次选择背后都有自己的逻辑自洽,又有不得已的苦衷。在劝和又劝离的过程中,平凡大众面临的生存困境被揭露得淋漓尽致。她的苦衷在于希望女儿富足幸福,弥补自己的遗憾,所以她精心为她选择夫婿,为夫妻二人的创业出谋划策,又在无奈之中劝她离婚,并撮合女儿和下一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在一起……这样过于精明又无比真实的人,存在于世界的角角落落。她可能是亲戚家的某位长辈,也可能是《漫长的季节》里的护士黄丽茹、《南来北往》中姚玉玲的妈妈。他们试图掌控人生的方向,但命运总是毫不顾忌地带来阴霾。
揭开面具,作品呈现出讽刺与无奈交织的底色。小说书写出平凡大众现实人生的荒凉感,展现了世俗人生的本来色彩,追寻生活本来的逻辑。荒凉感是作者诠释生存处境的一个重要策略,通过荒凉感的传达,小说隐含了对平凡大众处境的忧虑与思索。荒凉感首先存在于悖谬的现实逻辑中,即故事中的所有任务都被放置在一个常识性空间中。这个空间中,人们遵循一套稳固的、约定俗成的认知图式,从而在感性层面获得安全感和存在感。然而,这套稳固的认知图式并不完全适应复杂多变的现实世界,因此“适应”带来的松弛感反而会导致错误,凸显人在环境中的无能为力。同时,荒凉感也表现为个人与命运抗争的无效性。人的成熟总是以个性的丧失作为代价。当人们与现实生活磨合得更为融洽,代价便是闪光点、劲头的丧失。小说中的角色都曾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和对生活的期许,在遭受社会的嘲讽、心灵的窒息、情感的退让之后,他们不得不戴起“现实”的面具,爱情、浪漫、尊严、理想在现实的重击下也早已失去力量。
对爱情的丝丝向往唤起我们阅读的兴趣,但在作者俞胜奏响的变奏曲中,读者又会发觉爱情的弱小与渺茫。“人成各,今非昨”,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浪漫爱情被消解后,剩下的只有现实生活的一地鸡毛,是非对错也无从分辨。而恰恰是这种无序和无奈,构成了现实生活荒凉感的底色,打破了璀璨夺目的爱情幻象,这时即便空有“一杯愁绪”又有什么意义呢?(白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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